奚川不知道聶良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什麽?”
聶良諄諄善誘,說道:“我在你戰鬥服的暗袋裡找到了一塊手帕,你過來,我還給你。”
奚川明知這是誘餌,他還是走了過去,“好啊。”
聶良的手從小窗戶裡伸過來,手帕虛虛地掛在他的手指上,蝴蝶展翼,好像隨時都會落入血泊中。
我好不容易把它洗乾淨的。奚川心想,抬手接住了。
實驗艙頂部通氣管緩緩下落,於是同時,連接地牢隔離室的門再度打開,與之更殘暴的嘶吼聲傳來。白色氣體噴出,三秒鍾後填滿整個艙內。
奚川體感麻木,眼前重影恍惚,他呼吸困難,行動變得遲緩,即便知道毒屍在身後,他的手卻始終抬不起來。奚川的額頭抵著玻璃,他脫了力似的喘氣,透明鏡面泛起的霧氣氤氳迷蒙。
聶良隔著防爆玻璃溫柔撫摸奚川的面頰,好像觸碰到了真實的他,陶醉地眯了眯眼金,又微微睜大一些。
於是奚川從聶良的瞳孔中看到了毒屍高舉的手臂。
“不疼的。”聶良呢喃自語。
下一刻,毒屍尖利入刀的手臂惡狠狠地捅穿了奚川的小腹!
奚川不可控制地嘔血,他慢慢癱倒在地,血液浸濕了手帕,藍色變得暗沉。可他來不及抓緊這一切,凶猛的毒屍再次一擁而上。
奚川蜷縮起來,盡可能避開要害,這是他現有體力之下唯一能做的動作。
高級別怪物不會試探,哪怕是同類,地獄之中,彈盡糧絕,它們也會自相殘殺。
聶良說的沒錯,那一瞬間確實不疼,可麻痹的效果來得快去得也快,於是千刀萬剮的疼痛感席卷奚川。在肉體不斷受傷,可特殊的基因又促使細胞快速修複重生。
在這種話惡性循環下,奚川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他痛苦呻/吟。
觀察員驚愣地看著眼前的場景,他的冷汗一層接著一層往外冒,不太敢提醒聶良什麽,怕被扔進去當替死鬼。
聶良卻心潮彭拜,他目光興奮灼灼。
“報告他的血液反應。”
“哦、哦哦!”觀察員手掌打滑,差點握不住鼠標。
一分鍾後,觀察員還沒憋出什麽話,而奚川身受重傷卻也沒有表現任何變異的跡象。聶良罕見的出現不耐煩的情緒,“說!”
“通、通過伽馬射線掃描他的全身,”觀察員磕磕巴巴地說:“顯示毒屍病毒已經感染,又、又被吞並了……”
“繼續說。”
觀察員不可思議地看著系統形成的報告,他忘記了害怕,“系統顯示實驗體的細胞良性活躍度是普通人的千倍,並且不排斥病毒!也就是說,他抵抗並吞噬了惡性病毒!博士,我們的試驗成功了!”
聶良死死盯著奚川慘白的臉,他沒有說話。
“博士?”觀察員以為聶良沒聽見,叫了他一聲,又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要把他拉出來嗎?現在實驗艙裡的毒屍太多,它們不死不休,一時半會兒驅趕不了。只能引開它們的注意力才能把實驗體帶出來!”
聶良緊握的拳頭松開了,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轉過頭與觀察眼對視,溫柔地笑道:“你說得沒錯,要轉移毒屍的注意力。”
“什、什麽?”觀察員終於意識到了什麽,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聶良的手搭上觀察員的肩頭,柔聲說道:“將來人類記錄毒屍爆發事件的始末,你會成為其中的關鍵節點——你的犧牲,人類不會忘記。”
“博士!!”觀察員掙扎,眼淚不知不覺地往下掉,“不要!”
比起實驗艙裡的毒屍,此刻的聶良更像一個毫無人性的怪物,他拽住實驗員的衣領,打開艙門,面無表情地把他扔進去。
奚川的眼睛朝向聶良,似乎看見了他的所有舉動。他目光是漠然的,應該已經失去知覺,卻始終沒有閉上眼睛。
而聶良回望過去,他覺得奚川的嘴角掛著笑,是對自己的嘲笑。
這並沒有什麽,聶良對自己說,他知道這大概是個心裡安慰。
毒屍的注意力成功被觀察員的慘叫聲引走,它們沒有大腦細胞可供其思考策略,隻對自己有吸引力的食物狼吞虎咽,暫時把奚川擱置在一邊。
奚川感覺壓在自己身體上的重量變輕,他得以有喘息的機會,捂著肚子翻了個身。粘在手帕上的血液洗不乾淨,徹底毀了,奚川有點心疼,他默不作聲地收起蝴蝶刀。
這個不能再弄壞了,他心想。
毒屍分食完觀察員,又轉向奚川而來。就在這時,一面的防爆玻璃從天而降,它把奚川和毒屍阻隔開來。
奚川看著狂怒卻又接近不了自己的毒屍,他並沒有脫離虎口的輕松感——身前是懸崖,身後是地獄,人性和獸性從來都是一樣的。
“你們進來吧。”聶良對門外的人說道。
肖博士帶著助手進來,他們都低著頭,臉色不太好,有觀察員的前車之鑒在,沒人敢多說一個字。
奚川雖然沒有變異,可是以防萬一,他暫時還不能出來。
肖博士帶上手套主動上前,“我來吧。”
實驗體和操作員之間有隔離護板保護,裡外彼此都很安全。奚川在機器人的控制下被抬上操作床,肖博士果決地將他翻身側臥,並無視了奚川渾身上下混雜的肮髒血跡,把他的後背供出來,像一隻熟蝦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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