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時康又開始咳嗽,不斷湧上來的血液嗆在了他的喉嚨裡。
聶禁惡狠狠地看向申屠鋒。
申屠鋒置之不理,連帶著屋外的槍擊聲。
“你想聽一聽我的來龍去脈嗎?”聶時康說。
申屠鋒打開懷表看一眼,說:“對不起,我趕時間。”
“只要五分鍾。”
“好,”申屠鋒縱眉,“我聽,你想說什麽?”
“五年前,行政區出現第一具毒屍,就在政府最高辦公室,”聶時康說:“我的身邊。”
申屠鋒一愣,問道:“他咬你了?”
“是的……”聶時康斷斷續續地說:“我的貼身保鏢,突然變異,就在我的身後,咬掉了我的腺體。”
申屠鋒想象那場面,詫異道:“你居然能活下來。”
聶禁說:“我爸身邊有全世界最優秀的醫療團隊。”
“即便如此,人類遭到攻擊後的變異速度根本來不及醫療團隊的反應,”申屠鋒目光凌厲,“你不可能不死!”
聶時康的軀體在血腥柔軟的溫床上不受控制地顫動,他的嘴角以詭異的弧度上揚,眼球外凸,是瀕死前極其痛苦的掙扎,“我……我有抗體……”
申屠鋒的心臟猛烈一跳,呼吸帶著血液沸騰,“什麽抗體?”
這個問題對於聶時康來說太複雜了,他回答不了。
申屠鋒低頭看他腳下的聶禁,“說!”
可聶禁正在為他父親的苦難痛哭流涕,有意忽略申屠鋒的逼問。
於是申屠鋒又換了個擺在明面上的事情問:“春明山裡的那些異變動物是怎麽回事?”
聶禁喘不上氣,申屠鋒踩著自己的勁越來越重,他逃避不了,替聶時康回答,“襲擊我爸的毒屍屬於初級原始形態,人類受到感染後的變異速度沒有現在這麽快。當時我們都不知道,慌亂之下注射了一支血清。可那血清能量太大,它在吞噬病毒的同時也在摧毀身體本來的細胞,加速他生命的消耗。”
所以聶時康變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我們想研發出適用於人類的新抗體,不會有任何副作用。”聶禁說。
所以需要新的血清!
於是行政區實驗團隊在聶良的帶領下,著重對各類生物的基因進行重組、分析。他以動物入手,首先捕獲毒屍,抽取其血液注射進入動物的身體裡。動物不具備抗爭基因的能力,被迅速同化,而後異變。可隨之而來的問題,毒屍的病毒在動物體內轉了一圈,發生無限質變,對基因的影響程度更加強大且快速。
這其實加快了種族滅亡的過程。
可聶良已經瘋魔,他想救自己的父親,也想拯救人類,對於研究的成就感讓他欲罷不能,於是他開始對各類種族的各類人群下手。實驗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沒有一個人能抵抗住病毒的侵蝕,可所謂的研發實驗還要繼續進行。
直到奚川的出現,行政區內知道內情的人都以為人類有希望了。
“我死不足惜,”聶時康唉聲不斷,他痛苦呻吟著,七斷八續地說:“可毒屍的數量不斷增加,我不得不為我的種族未雨綢繆——只有新的血清、新的抗體才能拯救我們。”
申屠鋒的眉心被一股無名烈火燒得生疼,他咬牙切齒地說:“你們這是在作死!”
“你知道個屁!”聶禁罵道:“毒屍的數量不止是在實驗室裡增加的,大部分來自市區!有人在不斷製造和釋放毒屍!”
申屠鋒殺意鼎盛,他扼住聶禁的脖子問:“北州區的毒屍是你們放進去的?”
“是!”聶禁快被掐死了,他語調變形,卻依舊憤憤不平:“禮尚往來!”
“申……申屠鋒!”聶時康開口說道。
申屠鋒循聲看過去,聶時康還沒有斷氣。
“不管第一具毒屍是誰製造出來的,是誰放出來的,或許我的懷疑方向錯誤,北州區清清白白。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都……都不重要了。”聶時康說:“有人在陰謀裡精心布局,試圖顛覆政權,他想要的不止是我的命。北州區,你和你的父親,也在漩渦中掙扎,你以為你們……你們逃得了嗎?”
“我為什麽要逃?”申屠鋒威厲洶洶,“我會找到他,殺了他。”
聶時康好像聽到了一個天真的笑話,無聲大笑。
“種族的存在和擴張不能隻憑踐踏自己以外的生命或依賴積年累月的成果,強大自身才能從泥沼中脫困。”申屠鋒漠然不動,他說道:“可惜行政區永遠不會明白這個道理。”
“如果你們經歷過背叛,你就說不出這麽可笑的話。”
申屠鋒不屑,“你為什麽不想想背叛本身的原因。從以前到現在,都是你們在自食其果!”
“自食其果啊……”聶時康顛狂地笑著,血從鼻腔噴湧而出。
“爸爸——”聶禁終於掙脫了申屠鋒,他哭喊著,一步步爬過去。
聶時康終於把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兒子,“你大哥也在……在實驗室,把他帶出來,和……和血清一起帶出來。”
“爸!”聶禁瘋了似的搖頭,“爸!你不會死,我們找大哥,他會有辦法。”
聶時康不再說什麽,他緩緩抬眼,直勾勾地看著申屠鋒,拉扯到極限的面部肌肉突然輕輕抽動一下。
申屠鋒看見昔日威嚴的總統大人可憐地向自己表達請求——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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