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不清的青草隨著微風輕搖,發現外來者後無數光點從草叢中漂浮而起,隨風鋪天蓋地向著白歸晚襲來。
白歸晚身形紋絲不動,任由光點朝著自己壓下來。
“呼——”
風聲散去,氣勢洶洶的光點穿過他身體後倏然散去。
白歸晚隻覺得刹那間全身心所有疲倦消去,整個人仿佛浸泡在一汪暖乎乎的溫水之中。
“白正。”
青漾淡淡的嗓音被風帶到了他的耳畔。
白歸晚微微閉了下眼睛,感覺到似乎有一縷暖風撫過面頰,再睜開眼,青漾已經來到了他身前兩步遠的位置。
青漾身穿一襲青衣,身姿挺直似修竹,淡雅的眉眼微垂,清俊的臉上神色極淡。
在他的背後,熾熱的火點燃了天邊淺色的雲彩,赤金色的蒼穹與碧綠無垠的大地遙相呼應,最終在目光不可及之處相擁糾纏,密不可分。
白歸晚微微眯了眯眼,注視著青漾的臉,心跳莫名有些加速。
他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異樣的胸口。
怎麽會跳得如此快?
他喉結上下幾次,余光注意到青漾在此朝他走近一步。
白歸晚緩緩抬眼,視線在朝著自己伸出來的掌心停了片刻,才繼續抬頭去看青漾的眼睛。
眼眸已經徹底變為碧綠的顏色,像是萬物伊始時,天地間最初的那抹生機。
與那雙眸子對視的瞬間,白歸晚仿佛聽到了萬千嫩芽破土而出的聲音。
十指再次交纏握緊,青漾仰頭看著他,微微笑了下。
在這一刻,遙遠的天際,一道赤紅的靈雲流星般墜落,直直衝向兩人。
那團靈雲宛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拖著炙熱的長尾,似乎能將所過之處盡數湮滅,唯有被赤紅包裹在中心的幾縷碧色靈力,是一切覆滅之後唯一的生機。
神識被被包裹掌控的感覺太過微妙,仿佛平靜地湖面被投進的小石子打破,泛起陣陣漣漪。
青漾眼睫輕顫,然後緩緩抬起。
白歸晚盯著他淺色的唇瓣,聽到他柔和的嗓音:“閉眼。”
在白歸晚的閉眼的同一刹那,靈雲衝向了兩人。
識海之外,白歸晚手心裡的那枚印記仿佛被點燃般亮了起來。
守候在旁邊的嫵嫵和張景同時轉頭,立刻意識到周圍的空氣的異常波動。
一股強悍無比的靈力扭曲凝聚,強悍地在天地間撕開了一道口子。
嫵嫵瞳孔一瞬間放大:“這是——”
“小心!”張景喊道。
大風差點將嫵嫵掀翻,張景站在她身後及時扶了一把,兩人都被颶風吹得睜不開眼睛。
張景抬頭看向空中的那道縫隙,臉色變得凝重:“是鬼界!”
被吹得東倒西歪站不穩,嫵嫵心裡忍不住罵,可惡的鬼族!
兩人勉強穩住身形,還來不及其他動作,忽見扭曲的空氣中出現了巨大的虛影,將這方天地嚴絲合縫的籠罩其中。
艱難睜開眼縫的嫵嫵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古怪的東西,扭頭去問張景:“這是什麽?”
天空中的虛影凝聚成一道暗黑的修長人影,周身散發出濃鬱的鬼氣遮天蔽日,使周圍的天地瞬間暗了下去。
看到這般天地晦暗的景象,張景的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一個名字。
“褳寒。”
“誰?”嫵嫵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一時又想不起來。
張景:“鬼界之主。”
張景雙眼微眯,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白歸晚身上:“曾經是白前輩的大師兄。”
白千機,曾經鑄劍閣閣主白濯的大弟子,白歸晚的大師兄。
鑄劍閣覆滅前,閣主白濯門下的四位親傳弟子,除了親兒子白歸晚,傳聞中都沒有落得好下場,而大弟子白千機更是失蹤多年,再次有了消息,是五十步天下閣創立時,已經改名為褳寒的鬼帝給昔日的師弟白歸晚送去了一枚鬼帝親印。
“你怎麽知道這麽多?”嫵嫵神色不由微妙起來,心中對此人更加忌憚。
張景低頭,四目相對幾秒,他語氣如常道:“白前輩的傳聞在上青川流傳甚廣,嫵嫵姑娘沒有聽過嗎?”
嫵嫵心臟咯噔一下,很快穩下心神,道:“我不愛聽八卦,不過小道君如此正經,原來也喜歡聽這種東西啊。”
張景微笑不語,嫵嫵暗戳戳挑釁完,又不準痕跡挪動著步子,想要離他遠些。
人族果然可怕,一具身體能有八百個心眼子!還好她夠聰明!夠機智!
青漾的雙眸還閉著,兩人如今的距離如此近,近到白歸晚再靠近一下,鼻尖就能蹭到青漾的。他認真的盯著青漾的臉看了片刻,才不徐不疾抬起頭,看向那道已經徹底凝實的虛影。
白歸晚沒什麽情緒地開口:“褳寒。”
“師弟,終於又見面了。”褳寒俯視著那道刺眼的身影,輕笑一聲,語氣裡不難聽出幾分遺憾,“沒想到過去了這麽長的時間,你才用到我給你的印記。”
他細細打量著白歸晚臉上的情緒,想要從上面看出一絲端倪,但白歸晚還是那副他再熟悉不過的倨傲模樣,讓褳寒牙根開始情不自禁地發癢。
自己這個眼高於頂的小師弟,過了幾百年不見,說話的語氣和態度還是如此的令人討厭!
他的語氣變得古怪:“師弟觸發印記,不知是所求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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