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看著他一邊要處理著府中的事物,一邊還要勞神應付著自己,他光是在旁邊看著都覺得累了,可是陳夫人依舊帶著一張淺笑的臉,有條不紊的完成了所有安排。
直到外面的天色漸黑,有丫鬟來到了陳夫人面前,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她這才有了準備起身離開的架勢。
陳夫人站起來,客氣的朝著林洛道:“林夫郎,馬上就要到用膳的時候了,我得去問問夫君這晚上的宴席該如何布置,恐怕不能在這裡繼續陪你了。”
林洛看著馬上要離開的陳夫人,他覺得這陳夫人雖是始終帶著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總給他一種充滿壓抑的感覺,讓他格外的不自在,此時聽到她這般說,他連忙擺了擺手,不在意道:“沒事,你既然有需要忙,那你就去吧!我自己待在這裡也挺好的。”
陳夫人臉上帶著淺笑,語氣依舊是平穩的溫柔,“林夫郎,你不嫌我怠慢就好,不然我也不好同夫君交代,他一定會責備我的。”
林洛覺得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他是來這裡做客的,又不是來這裡做顧客的,這陳夫人照不照顧好自己,如何還需要向王謙交代?
林洛朝著她笑了笑,倒也沒有繼續說些什麽了,只是讓她盡快去忙自己的事就好。
陳夫人朝著他又行了一禮,這才轉身離去準備宴席。
片刻之後,陳夫人似乎是怕怠慢了林洛,又讓人送了不少畫本子、茶水和糕點過來,說是讓林洛在這裡打發時間。
林洛吃著那些糕點,看著手上那些插畫圖,這才猛然意識到一件事,剛剛那陳夫人接待他的時候,完全不像是主人家接待客人,倒像是打工人為了自己的工作在強撐著應酬。
林洛意識到這一點,突然覺得有些可怕,他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強迫自己不要多想,他甩了甩頭,不就是在這裡當了一會兒客人,怎麽就生出那麽多聯想來,簡直是太奇怪了。
又吃了一會兒糕點,外面天色快黑了之後,林洛這才被請出去吃飯,只是這飯菜他是和段錦分開吃的。
段錦陪著王謙以及王謙的舅舅王則在涼亭那邊吃,段錦和陳夫人則是在屋子裡吃,兩方都能看到對方,卻也互不打擾,聽不到對方的談話。
吃飯期間,陳夫人除了詢問林洛席間的飯菜合不合他的胃口,其余時間倒是沒怎麽開口了。
一頓飯吃下來,倒是吃得林洛有些難受,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尷尬。
等到段錦告辭之後,林洛再次見到了段錦,他才不找痕跡的松了一口氣。
王謙的舅舅早就回去休息了,只有王謙送他們到了大門口,陳夫人則是站在旁邊作陪。
“給我段兄的禮物準備好了嗎?”王謙偏頭朝著旁邊的陳夫人問道,臉上沒有多少表情,似乎是只是在吩咐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陳夫人稍稍低下了頭去,語氣格外恭順,“準備好了,按照夫君的吩咐,裝好了夫君想要送的禮。”
“那就好。”王謙應了聲,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有給陳夫人,很快轉頭看向段錦,朝著他又露出了笑容來,“段兄,後日就是休沐結束,我們馬上就要回書院了。聽說過幾日還要舉行一個秋日宴,說是要請隔壁書院的鄭先生過來舞劍作陪,段兄可一定要與我同去啊!”
“自然!”段錦朝著他拱了拱手,臉上帶著笑容,顯然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林洛看著王謙和段錦對話,甚至覺得王謙對著段錦時的笑容都比對著他夫人時真心得多,實在是讓人覺得奇怪。
待段錦和林洛坐上了馬車,駛離了王家之後,林洛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算是疏解了自己心裡的鬱悶。
段錦聽著旁邊傳來的聲響,扭頭看向松懈下來的林洛,朝著他問道:“怎麽了?”
聽著段錦這關心的詢問,林洛搖了搖頭,很快道:“沒事。”
段錦歪著腦袋看他,拉過他的手放在手心裡把玩,輕聲道:“真沒有發生什麽事嗎?我見你進府時還好好的,怎麽出來就一副喪氣的模樣,是不是剛剛和陳夫人之間發生了什麽?”
林洛看著自己被段錦拿著把玩的手,又想了想剛剛的場景,突然意識到了有什麽地方不對來。
林洛回憶剛剛的畫面,覺得王謙和他的夫人之間似乎太過於客氣了一點,不是裝出來的那種相敬如賓的客氣,而是像陌生人般的疏離,通常是王謙吩咐什麽陳夫人就應下什麽,按照王謙的要求去做,不會反駁半句,甚至也不會提出什麽意見。
林洛恍然大悟,難怪他覺得剛剛陳夫人有種打工人的氣質,原來她是真的把王謙當做了自己的老板,所以也把他當做了老板的客人來對待。
林洛突然覺得有幾分別扭,如果做夫妻做成這樣子,那到底還有個什麽意思?自己的意見不能發表,自己的孩子不能親近父親,連帶著自己都要每時每刻裝出一副溫和的神情對著人,絲毫不能有自己的脾氣和意見,甚至即便是不舒服,也不能表露出絲毫,這種日子是不是太可怕了。
林洛突然陷入沉思,沉默著好半響不說話,段錦在旁邊盯著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見他回過神來,才朝著他疑惑道:“你怎麽了,想什麽事情,想得那麽專心?”
林洛聽著他的詢問,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自己剛剛的所見所聞說了出來,最後道了一句,“我覺得陳夫人,每天過得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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