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漪的臉色越來越差,臉上還有些微微發紅,看上去像是被氣的。
不過他也意識到對方是想打趣他,臉上羞赧的神色很快褪去,化為一片冷然,語氣還有幾分厭惡:“我不用別人嫁給我......”
說完後,白漪就甩開他徑直走到前面,跟他拉出幾步遠的距離,不過雪太厚,行路困難,白漪這個小身板走得踉踉蹌蹌的,仿佛隨時都會摔倒。
鬱堯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然後跟了上去,不由分說地拉住他的手。
“走吧。”鬱堯手上稍微用力,就把白漪的腳跟拔蘿卜一樣從雪裡拔出來。
見白漪還想掙脫,他反而笑了一聲:“你力氣沒我大,也甩不開我的手,所以無論你做什麽都是無用功,既然如此,還不如留點體力趕路……”
他抬起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頭,像是讓白漪動動腦子。“你那麽聰明不會不知道這點。”
白漪果然沒說話了,任憑他牽著。
鬱堯盯著他的後腦杓看了一眼,心道這個白漪看起來還那麽小,又可能是如今這座幻境的核心,他肯定得把對方帶上,不能棄之不管。
而且幻境當中難得有這麽一張熟悉的面孔。
有人拉著他後,白漪覺得山上的路好走了許多。他有些晃神,有些希望這條路永遠都別走到盡頭。
他就在這條路上長大,長到很高,很大,再反過來拉住他,換他來牽他。
兩個人沿著原路返回,鬱堯也在一塊大石頭後翻出來那個書篋,不算大的箱子裡裝了十幾本書。
他粗略地翻了一下,知道眼下並不是檢查書中內容的時候,索性把箱子背上,跟白漪一同下山。
他還發現他們越是接近山下,白漪的腳步就越慢,像是在提防著什麽。
“你不喜歡這裡,為什麽不離開?”鬱堯打定主意要去這個西水村看看,所以他是無所謂,但是他能看出白漪很排斥這裡。
白漪沒吭聲,看樣子是在回避他這個問題。
鬱堯也不在意,畢竟任何事都講究一個循序漸進,他總能等到白漪願意開口把他所知道的事都告訴他的那天。
等穿過一片矮樹林,遠遠能看到一個不大的村落,屋頂上落滿了雪,像是要融入這片雪色當中,村子看上去安靜得很,也不像是有人煙的樣子。
白漪拉著他走了一條小路進村,像是在躲著什麽人,帶著他拐進了一處茅屋。
鬱堯四處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是真的很破,非常破。他上前伸手碰了碰漏風的牆,又看向了若是下雨一定會漏雨的屋頂,難以想象白漪就住在這種地方。
小屋內只有一張缺了腳但是用石磚墊起來的床榻,還有一張桌子,一個小板凳。不過東西倒是擦得很乾淨,鬱堯沒在上面看到一點灰。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下一秒本來就破破爛爛的大門就被人一腳踹開,冷風爭先恐後地灌了進來,驅散了屋內僅剩的暖意。
一個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漢走了進來,見到白漪後臉上露出一絲獰笑。
他手中握著一條有嬰兒手臂粗細的鞭子,上面還布滿了尖刺,看上去很沉,可中年人拿在手裡仿佛輕若無物,如臂使指。
“你個死小子,竟然敢吃貢品,活膩了嗎?”
他眼裡閃著凶光,下一秒一道凌厲的鞭風就朝著少年揮去。
白漪瞳孔一縮,白光劃過,就聽到了耳邊傳來一道刺耳的撕裂聲,像是割開了粗糙的衣料,劃開了皮肉,帶出了骨血。
可預想中要把他撕裂一般的痛感並沒有傳來,只見一道人影閃身攔在了他面前,給他擋住了那一下。
他下意識抬手去摸對方的脊背,摸到了猙獰的傷口,和溫熱的血。原本冷淡的表情,像是打碎的瓷器一般裂成了數片,張了張嘴,卻像是突然失了聲,什麽都說不出來。
鬱堯見到方才突然出現的大漢心裡就覺得有些不妙,看這出場就知道不是善茬。
見他要下手抽白漪後,下意識就衝了過去,以他的速度最快也只能擋在白漪跟前。
而且就算他能衝到那中年人跟前,看對方那兩米多高的身材,知道就算他想抬腳把人踹翻,大概率也是做不到的。
“放心,我一點也不痛。”鬱堯安慰道。
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痛,雖然感覺到後背都被撕裂開,在冒著血,可卻由於他清楚這裡的一切都是幻覺,也不會有任何疼痛之感。
他救白漪,自然也有這個考慮,而且即便是幻境裡,他也不太能看到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受傷。
尤其還是個那麽小的孩子,他見過這張臉未來長大風華絕代的樣子,也見過這張此時無助的眼睛裡,未來流露出的危險睥睨的光。
希望幻境中的白漪,也能活到擁有那些的時候。
鬱堯沒注意被他擋住的少年,眼裡浮出一片薄霧,霧中帶著濃重到窒息的戾氣,還有幾分藏得極深的絕望。
怎麽會不痛,尋常人挨這麽一鞭,都得去見閻王。
為什麽鬱堯這種時候都要安慰他......
他第一次摸到了這個人的背,對方也很瘦,但是皮膚很好,跟他這種人完全不一樣。
可是對方本來光滑的皮膚上驟然出現了一道猙獰的血口,傷口處凹凸不平的痕跡像是鋸齒一般,一遍一遍地切割著他的心臟,他捂在對方傷口上的手卻止不住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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