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劍離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卻發現鬱堯的視線已經移開了,心裡多了幾分自己都未意識到的失落。
只見鬱堯抬起的手中泛起點點紅光,緊接著他便覺得周身的空間微微扭曲起來。
像是被攪動的湖水, 倒映在其中的紅衣人影都變得扭曲不堪。
像是一輪破碎的紅月。
而這種扭曲感僅僅持續了一瞬,等眼前景象恢復正常時,路劍離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熟悉的拂塵殿。
這裡跟他離開時沒什麽兩樣,殿外的白玉蘭一樣開的繁茂。
鬱堯剛到拂塵殿, 就直接推開了偏殿的一間房門,徑直走進去。
他長袖一揮, 身前便漂浮著一把金色的巨弓。
路劍離看了忍不住面色一變, 顯然是認出了這是路重冠的本命武器金雨弓。
鬱堯注意到他的表情, 抬起一雙赤眸掃了他一眼, 哼笑道:“本座沒有殺人奪寶的癖好, 也不打算毀了這把弓,不過借來用用,想你們路家名門大派, 總不至於那麽小氣。”
路劍離側過臉躲開了他的視線,心道他從沒有懷疑過鬱堯。
不過鬱堯似乎永遠無法明白這一點。
路劍離收斂了心底複雜的情緒, 四處環顧了一下,拂塵殿的一切他再熟悉不過,這些都是給那些孩子們準備的偏殿房間。
此時房中躺著三個年紀約莫不過十一二歲的孩子,只是他們的身體都被封在冰塊中。
看他們如今的狀態,顯然是在出事的那一瞬間,就被人乾預,盡力鎖住他們逸散的魂魄, 防止屍身腐爛。
而這些事是誰做的, 早就用不著他多猜。
明明鬱堯之前親口對他說過, 不過是將那些孩子都當成來牽製他的工具,可真的出了什麽事,卻反而比誰都要細致用心。
鬱堯手中握著那把金雨弓,在他有意的操縱下,有三道光束從金雨弓上分離了出來,然後沒入了那三個孩子的體內。
不過想讓這三個瀕死的孩子重新睜開眼睛,光是讓他們魂魄完整還是遠遠不夠的。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波動,只見一道黑影緩緩出現在他身後,對方的身形伴隨著散去的黑霧而愈發清晰。
“屬下恭迎主上回山。”
霽清思見到鬱堯後立刻單膝跪下,姿態恭敬同平日裡沒什麽兩樣,可鬱堯卻盯著對方低垂的眉眼看了格外久。
【19:宿主你怎麽了?有哪裡不對勁嗎?】
鬱堯看著霽清思沉默不語,對系統道:“應該是我多心了。”
他剛剛只是在某個瞬間,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這種直覺說不清道不明,那一瞬間的感受他還沒能抓住,就悄悄從腦海中溜走,像突然閃現的錯覺。
霽清思這時才注意到了路劍離,而後面色陡然一沉,仿佛被濃重的陰雲所籠罩,寒聲道:“怎麽是你?”
路劍離神色也冷了下來,之前他還在拂塵殿時,就同這個大護法並不對付,此時自然也對對方沒什麽好臉色。
而且以他的驕傲,也不屑於接霽清思的話。
“人是本座帶回來的。”鬱堯淡淡地發了話,也不想讓這兩人當著他的面爭執起來。
果然在他開口之後,霽清思便不再發難,而是轉頭看向了他,“主上這次回山,有何要事吩咐?”
“本座此次只是從路家帶回了金雨弓,還需要將殘破從中分離出去,引導他們歸位,而事成之後......”
霽清思突然開口道:“事成之後,主上便又要下山?”
在霽清思說完這番話後,周圍的空氣陡然凝滯起來,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蔓延了出去,讓霽清思將頭埋得更低。
而放出這道威壓的紅衣人站在他面前,霽清思的角度只能看到一截大紅的衣擺和漆黑的長靴,對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莫名讓人有種風暴來臨前的壓迫感。
“本座的事,何時輪得到你來過問?”
“屬下自知失言,還請主上責罰。”霽清思低聲道。
鬱堯微微挑眉,一雙桃花眼中閃爍著赤色的光,還透著一股腥氣。他走到了霽清思面前,突然俯下身,捏住了霽清思的下巴,逼迫他抬起頭。
“你只要想好這裡是碧燼山,而你隻用好好為本座盡忠,做好你分內之事。”
霽清思的眸子微微閃動了一下,這麽近距離地望著那雙血色的眸子,仿佛心神都要被攫取了一般,連帶著心都跟著顫了一下,還因為對方的主動觸碰而變得更加興奮。
鬱堯察覺到霽清思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隻當對方是害怕地緊張,決定趁此機會再敲打一番。
自從左右護法身隕後,霽清思就是碧燼山上唯一的護法,後面提拔上來的護法修為遠遠不及霽清思,還是霽清思一手提拔的。
而霽清思也是在原主的高壓統治下,才沒生出二心。
若是原主威望減退,未必不會讓霽清思產生別的心思,比如將他取而代之。
霽清思此前再怎麽忠心又如何,人心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難保不會變。
他湊在霽清思耳邊道:“你如今是碧燼山大護法,但並不是最後一個,也不會是唯一一個。”
霽清思瞳孔猛地一縮,幽深的眸子中看不出什麽情緒,嘴唇微微動了動:“屬下......明白。”
鬱堯說完後就不再看他,身形一閃便拉開了距離,卻還是聽到對方話裡帶著幾分顫意,像是說這四個字,就已經用了全部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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