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羨魚看了看肖晴鶴,然後把視線移到窗外。
陽光從半開的百葉窗透了進來,斑馬線的形狀,一道道鋪在地面上。
“現在幾點了?”何羨魚問。
肖晴鶴抬手看了下手表,“九點四十六分。”
何羨魚盯著陽光中漂浮的粉塵,聲音低低的,“語文考試開始了。”
“考試不要緊,你的身體最要緊。”肖晴鶴繼續又說,“好消息,你媽媽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只是暫時還沒醒來。”
何羨魚突然發狠道:“她那麽惡毒,死了最好。”
肖晴鶴向助理使了個眼神。
助理離開時把房門合上了。
“羨魚,她畢竟是你媽。”肖晴鶴的聲音十分溫和。
何羨魚搖頭,執拗道:“她不是我媽。我沒這種媽。”
肖晴鶴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前天,我以送地瓜為由,讓你想法子阻止宋雪和肖駿的婚事。宋雪真的會害死肖駿,你為什麽就不相信我的話?”何羨魚越說越委屈,眼圈都紅了,聲音也沙啞了,“你非要等一切都無法挽救嗎?你就想黑化成毀天滅地的反派嗎?當個被大家喜歡的頂流不好嗎?”
肖晴鶴:“…………”
這孩子莫不是被撞傻了?
“你放心,我不會讓我叔有事的。”
“我放心不了!”何羨魚都快愁死了。肖晴鶴只是反派,反派沒有主角光環。他再不把宋雪掃地出門,肖駿就要下線了!
少年憋著嘴,眼睛又泛了一圈紅。
肖晴鶴忍不住抬手,想摸摸何羨魚的頭安撫他的情緒,猶豫了下,還是作罷。“你媽媽這次從鬼門關爬回來,說不定會痛改前非。要不你先給她一次機會。”
何羨魚默然不語。宋雪會改,除非母豬會爬樹。
敲門聲響起,隨即門開了。
肖駿左手拎著一個保溫盒,右手拄著拐杖,緩緩走了進來。他的眼下布著烏青,嘴唇乾裂,整個人憔悴得好像蒼老了十歲。
肖駿人到中年,才尋得如花美眷,沒想到對方在婚禮前出了車禍。雖然已經脫離危險,但仍昏迷不醒。
他啞聲道:“羨魚,肚子餓嗎?”
何羨魚從前天傍晚起,就沒有吃過東西。他餓極,點了點頭。
肖晴鶴接過保溫盒,打開來。第一層是一個淺口大盤子,放著白饅頭和花卷;第二層有兩個陶瓷飯盒,裡面分別是熱氣騰騰的南瓜小米粥和皮蛋瘦肉粥。
何羨魚啃了一口饅頭,突然想到了什麽,放下饅頭,對肖駿誠摯地道歉:“叔叔,對不起,之前對你太過無禮。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肖駿勉強扯出一抹笑,拉起何羨魚的左手,用力握住了,真心實意道:“羨魚,你能平安無事,是上天對我的眷顧。以後我就是你在這個世界的爸爸。”
何羨魚恍然想起了那個世界的父親。那個學識淵博、勤勞顧家、愛他寵他的父親,在他離開後,一定傷心欲絕吧。
有位文人曾說過,親人的離去不是一場暴雨,而是此生漫長的潮濕。留下的人永遠困在潮濕中,在每一個波瀾不驚的日子裡,掀起狂風暴雨。(注1)
不過,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以治愈大部分傷痛。何羨魚相信,在母親和妹妹日日夜夜的陪伴下,父親一定會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肖駿見何羨魚一直默不作聲,很體貼地松開了手,然後把目光轉向肖晴鶴,叮囑道:“好好照顧你弟弟。”
在外面被萬千粉絲追捧的頂級流量,在他叔叔面前,也只是一個乖巧聽話的侄子。“好的。”
肖駿離開後,肖晴鶴打開微信二維碼,對便宜弟弟說道:“加個好友吧。”
一般藝人都會有兩個微信號,一個工作號,一個私人號。肖晴鶴的工作號頭像是他本人的一張自拍。而他的私人號頭像是他的愛貓年糕。
何羨魚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加上頂流的私人號,意外之中又夾雜著驚喜,“肖老師——”
肖晴鶴糾正他的叫法,“以後在我叔面前,叫我‘哥’。”
何羨魚聽懂了他的潛台詞,在肖駿面前兄友弟恭,在其他時候,他們就只是普通的師生關系。
何羨魚又沉沉睡了一覺,醒來時,見到了紀真。
“紀哥,”何羨魚爬了起來,“幾點了?”
紀真回道:“兩點半。”
何羨魚問:“從這裡到學校要多久?”
紀真打開百度地圖,“大概十五分鍾。”
“那還來得及。”何羨魚從床上爬了下來,“紀哥,你送我去學校,我要參加考試。”
紀真聞言,目瞪口呆道:“羨魚,只是一次模擬考試,不重要。”
“重要!”何羨魚繼續道,“我跟沈琢打過賭,只要我一模能考到全班第一,就可以免去欠聚星的50萬。”
紀真按住何羨魚的肩膀,想要把他摁回床上去。“你已經少考了一門語文,還怎麽考第一?”
“我可以的。”何羨魚用堅定的眼神看著紀真。
紀真看過風暴少年團出道時的紀錄片。十三歲的何羨魚意氣風發地對鏡頭說,將來有一天,風暴少年團會在首都體育館開十萬人演唱會。那時少年眼裡的熠熠光彩,紀真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可是,這些年,團散了,人糊了,最青春年少的幾年,被公司雪藏了,還被潑上霸凌的髒水,少年眼裡的光早已被磨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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