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陷入了可怖的沉默中。
半響,響起了謝唯之壓抑著的哭聲:“我該怎麽辦?”
謝唯之怕極了,跟個孩子似的,哭了。
“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葉懷竹輕拍著謝唯之的背,安撫著他。
謝唯之突然想起一件更可怕的事,“孩子多大了?”
“……大概四個多月。”
這是壞消息中的好消息。謝唯之舒了一口氣,那就是葉懷竹的孩子。“藥流能流乾淨嗎?”
葉懷竹臉色瞬間就白了,“你要打掉我們的孩子?”
“你難道要我生下來?我可是男人,要是被人知道我懷孕,我還要活嗎?而且,兩個男人結合的孩子能健康嗎?不是怪物嗎?”謝唯之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葉懷竹身上,“都怪你!那晚讓你戴套你不戴,現在搞出人命了吧!”
兩人吵了一架,更準切的說,是謝唯之單方面向葉懷竹抱怨、指責、怒罵,怪他不該堅持在上面,怪他總是欲求不滿,怪他沒有做好保護措施。他,謝唯之,作為粉絲無數的流量藝人,作為一個實打實的男人,絕不會忍辱負重生孩子。即便這個孩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一旁的何羨魚腹誹道:真不把他當外人啊。
第二天上午,和肖晴鶴去環球影城的路上,何羨魚接到了葉懷竹的求救電話。
謝唯之住在半山有名的別墅區。這裡每一棟別墅之間都有很寬的距離,綠化做得很好,隱秘性極強。
何羨魚讓肖晴鶴稍等他一下,就匆匆忙忙地下車了。
葉懷竹給他開了門。
客廳凌亂不堪,茶幾茶杯都被砸的稀巴爛。廚房也沒有能夠幸免,地面上到處都是碗碟摔碎之後的碎片。房屋內能砸的東西都被砸的一塌糊塗,足以看得出來謝唯之的心中有多麽憤怒。
葉懷竹如霜打的茄子,都蔫了。“昨晚唯之已經同意生下孩子。”
何羨魚一點都不意外。作為耽美小說中無可救藥的戀愛腦,謝唯之一旦遇到真愛,會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然後呢?”何羨魚問。
葉懷竹低下頭。隨著他這個動作,聲音也隨之低下去了:“唯之翻了醫術,懷疑孩子的月份,拿了B超照去問認識的蔡醫生,知道孩子已經五個多月。是六月在明珠會館——”
何羨魚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裡,“你還沒告訴他,你就是小薇嗎?”
葉懷竹搖了搖頭,“我不敢。說了的話,他一定會跟我分手。”
“也許不會。”何羨魚朝四處張望,“他人呢?”
葉懷竹面如土色,把何羨魚帶到負一層的游泳池。
北京已經開始入冬,水的溫度極低。謝唯之就穿著單薄的睡衣,泡在泳池中心瑟瑟發抖,臉上沒有半分血色。
何羨魚在心裡歎了口氣,“謝哥,你快上來吧,小心感冒。”
“除非葉懷竹答應把我肚子裡的孽種打掉。”謝唯之眼裡透著一股執拗,“我不想要它。”
那些吐得昏天黑地的酸楚、那些以男人之身孕育孩子的羞恥感,在謝唯之的心裡頭奔湧。他願意冒著被外人發現的風險,冒著事業停滯的風險,冒著生命的危險,只因為這是葉懷竹的孩子。
可結果卻不是。孩子只是醉酒亂性後得到的苦果,他甚至連孩子爸爸是誰都不清楚。不管是張弛、肖晴鶴還是厲城,他都無法接受。
葉懷竹蹲在游泳池邊,太陽穴突突直跳,“唯之,孩子已經這麽大了,強行打掉對你的身體傷害太大。而且,你的身體跟常人不一樣。”
“你就把我肚皮割開,把那個東西取出來不就好了?”謝唯之不信葉懷竹辦不到,他就是不肯幫這個忙。“葉懷竹,你有醫德之心,你想留下孩子,但我不是聖母,我不能生下來歷不明的孩子。”
葉懷竹柔聲勸說:“不管怎麽樣,都是你的孩子。我們一起把它養大,好嗎?”
“我說了我不要!唔——”謝唯之被腹部的抽痛打斷了話語。他臉色慘白,額頭冒出冷汗,手掌緊緊地捂在肚子上。
何羨魚顧不得自己怕水,連忙跳下去,和葉懷竹一起,強行把謝唯之帶了出來。
一陣兵荒馬亂後,謝唯之躺在床上,身上蓋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唯之,你是不是瘋子?你不要孩子,你連自己的命也不要嗎?”葉懷竹突然間就說不出話來,也沒了氣力,渾身濕漉漉地坐在地板上,臉上的神情傷痛而絕望。
謝唯之從沒見到戀人這樣崩潰的模樣。他心口酸澀,眼眶也酸脹得厲害,淚水頓時就砸了下來。
如果這是一本虐戀狗血小說,謝唯之會因為母性泛濫留下這個孩子,然後在孕晚期發現了主角攻的秘密,一怒之下動了胎氣導致大出血。
何羨魚可不想看到這種苦情劇。他索性一口氣直接說出真相:“謝哥,你還記得小薇嗎?小薇就是懷竹。所以,這個孩子其實還是他的。這裡面有誤會,你好好聽他解釋。”
何羨魚在賭,賭謝唯之的戀愛腦程度。他有信心,他能賭贏。
午間的陽光透過落地窗撒了進來,斜斜地灑下一室明媚。似乎上午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沒發生過。
準爸爸葉懷竹在樓上陪著“準媽媽”。何羨魚整理好了亂糟糟的客廳,離開別墅。一陣冷風吹來,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何羨魚雙手插兜,往別墅區出口走去。正準備用叫車軟件,視野中出現了一輛熟悉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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