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似閑聊,實際每一句信息量巨大,巴林這種少言的性格都被帶著將獸神祭的事情重新講了一遍。
“……聽起來真是危險極了,”議長施籲了口氣,仿佛一直很揪心似的,他又轉向蘇凡,身體微微前傾,“我該說,還是平民出英雄,對麽?”
他專注地看人時,形狀姣好的深棕色眼眸如同一對深深的漩渦,就算隔著鏡片,都能把人吸進去。
蘇凡垂下目光:“過獎了。”
也就是因為目光移到了桌子上的鮮花,蘇凡沒意識到,議長施在對視斷開後,仍是花了十幾秒專注端詳著蘇凡——對於他來說,久得不正常。
當甜品和咖啡端上來後,施在談笑間似乎隨口一問:“……所以巴林你們打算先訂婚麽?什麽時候結婚?”
此話一出,巴林這一向冷若冰霜的面孔也猛地炸開團薄紅,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我們、我們不是您想的這種關系……”
蘇凡也正色補充:“我和將軍只是正常朋友。”
正常朋友……
沒人知道,施放在桌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摩挲了幾下,又被他自己緊緊地握了起來。
“哎呀,看來是我唐突了,真是道歉。”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還帶起兩個酒窩,仿佛十分羞赧似的,然後自然地帶起了下一個問題,“那麽,蘇凡先生,你對於在帝星工作有什麽看法呢?”
蘇凡還來不及回答,施緊接著問,“我是說,你有沒有想過,到議院來做助理呢?”
此話一出,連巴林都面露微訝:不是不知道議長很欣賞蘇凡,甚至有打造“平民英雄”的心思,但巴林一直以為,蘇凡會在帝國禁衛軍工作。
誰曾見過,能與獸神殿平分秋色的帝國議長會吃了一頓飯,就邀請人加入議會的?
蘇凡暫時沒有回答,他盯著桌子上的草莓蛋糕,慢慢地吃了一口。
施笑起來,聲音還是那麽的讓人如沐春風:“議院最近在擴招編制,優先從軍隊和立功的平民中錄取,很快消息就會公開,我也只是提醒一下,希望沒有太唐突。”
他微微笑著:“議院助理的待遇可是很好的哦,優先分到獨立宿舍,薪水也很可觀。”
這話一出,蘇凡倒是有點心動,不因為別的,只是他現在的身份,想要出門調查碎片之類的事情,住在衛星的軍營裡總歸是不方便,巴林將軍的幾個隊長一天到晚地來找他,雖然都是好意,但也在無形之中限制了他的活動。
仔細觀察著蘇凡的微表情,施的笑意又更深了一些。
蘇凡吃掉叉子上的蛋糕:“唔,還請讓我考慮一下吧,議長先生,謝謝你的好意。”
“叫我施就好。” 施堅持著。
結束了甜點,蘇凡就推著巴林告辭了。巴林的傷勢仍需要坐在輪椅上修養,蘇凡動作輕柔地移動巴林,下午的陽光中,二人的陰影在木製的地面上似乎合為一體,施一路目送,直到雕花大門轟然閉合。
施唇角的笑意淡下來,他捂住嘴開始咳嗽起來。
他的護衛連忙跑了進來,遞上了一隻噴霧,心痛地責備道:“怎麽吃了這麽久?都錯過您噴藥的時間了!”
修長的指縫中帶出淡淡的血霧,施猛地吸了幾口後,終於壓製住了咳嗽,他再次目光柔和地看過來:“不要緊……是我太心急見到他了……”
“您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護衛絮絮叨叨,“本來工作就夠辛苦,您再著急也可以安排在辦公室見巴林嘛……”
護衛還以為,施說的“他”是巴林將軍。
當然嘛,施議長和巴林將軍都是出身平民,早就認識十多年了,說是親密如兄弟也可以。
施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了蘇凡吃剩下的半個草莓蛋糕上。
“把這個包起來吧。” 他突然說。
“啊?” 護衛愣了一下。他跟隨議長很多年,議長從來不喜歡吃甜膩的東西。
“包起來,再打包一壺紅茶,我們出發去開會吧。” 年輕的議長眉眼彎彎。
另一邊,巴林和蘇凡乘坐飛艇中。
軍部的飛艇裡,座椅都不是什麽舒適材料,巴林一身軍人做派,即使坐在輪椅上,身板都挺得很直,面容也十分緊繃。
畢竟,請他們來時還有邀請人員,而現在只有他和蘇凡兩個人,又是在這樣的密閉窄小的空間中。
有種奇特的氣氛在蔓延開來。
“唔……” 他沉吟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對他來說,作為白獅時吼叫可能還更容易一點,這時找到合適的開場話題就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蘇凡看了被憋得喉結都發紅的將軍一眼,接過了這個重擔:“將軍有什麽話講,直說就好了。”
巴林動了動喉結,有點艱難地道:“今天議長說的事情……我認為有些不妥。”
“哦?”蘇凡好奇了,一直以來大家都告訴自己巴林和議長關系很密切,今天的飯局也是巴林帶自己來的,現在巴林會居然會有別的看法?
巴林沉默了一下,冷峻的面容變得嚴肅認真:“以我對議長的了解,他並不是這樣莽撞的人。他做事情都是早有計劃,絕對不會這樣突兀地邀請你去一個職位。”
“可是議院助理的待遇真的很好啊。”蘇凡想聽到更多,於是故意拿反話來講。
巴林沉吟:“所以我懷疑他另有別的目的。關於議會,我想我還是提前說明一下情況。也許你在邊緣星區不了解,帝星之上,議會和獸神殿的爭鬥已經進入白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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