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抽劍。
犬妖被一劍封喉。鮮血從欄杆間隙裡淌出來。
“還有誰想告訴妖王閣下麽?”他含笑問。
過道兩側的牢房一片死寂。
被關在這裡的妖本就是罪無可赦,若非大王網開一面,早就被殺了。
若是那位妖族的王知道是謝盈所殺,怕是會將他們都一並打包送過去取悅。
謝盈收劍入鞘,繼續往來時的路走去。
隨著他每走一步,劍界自他腳下展開,夜色籠罩下,無人能察覺到他們的氣息。
謝盈帶著白允,一路小心避開巡查的妖,終於走出王宮。
一輛馬車正安靜地停在路旁。
白允抿著唇,心中的恨意與另一股莫名的悸動在來回拉扯,正想著如何放句狠話,他突然瞥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從馬車上躍下,徑直撲進謝盈懷裡。
而謝盈,竟沒有推開他。
第62章 那他算什麽?
“公子,你終於出來了。”傀儡抬頭,露出一張與謝盈有三四分相似,與白允卻有七八分相似的臉。
白允瞳孔驟然放大,唇瓣動了動,呼吸急促地望著那個被謝盈抱在懷裡的少年。
傀儡抬手,替謝盈取下帷帽。
“公子辛苦了。”他略微羞澀一笑,眼睛卻掠過謝盈的肩,挑釁地對上白允的視線。
“這位就是白公子嗎?”
“嗯。”謝盈輕笑一聲。
雖然傀儡是柳聽奉在操控,卻意外地生動鮮活,哪怕是他,若非事先得知,一時半會也猜不出這是個死人。
謝盈轉頭看向白允,“先上馬車吧。”
“哦……”白允回過神,拒絕了傀儡的攙扶,獨自上了馬車。
等他背對車壁坐下,才發覺掌心早已被指甲扣得鮮血淋漓。
他攥緊了手,神情晦暗不明。
謝盈隨之進了馬車,傀儡緊跟其後。
拉車的馬非凡間普通的馬,而是開了靈識的靈獸,無須馬夫牽引方向。
傀儡緊貼著謝盈而坐,一會給謝盈倒茶,一會喂謝盈吃點心,殷勤得毫不遮掩。
一舉一動,都刻意地模仿謝盈。
白允咬緊下唇。
當真以為自己學的很像?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公子,你覺得我今日學的那首曲子怎樣?和公子像了幾分?”傀儡適時開口。
謝盈淡笑:“你本就聰明,一點就會,與我也差不了多少。”
白允望著他們一來一回地說笑,和從前的他與公子並無差別。
那他算什麽?他算什麽?!
恨意被不甘吞沒,隨著馬車越來越靠近邊境,他心頭裂開的口子越來越大,嫉妒猶如粘稠的白漿,不斷從裡面湧出來。
他恨謝盈,他以為這種恨意獨一無二,現在卻有人妄圖頂替他的位子,奪走他的獨一無二。
憑什麽。
憑什麽他受盡了屈辱,最後要便宜給旁人。
“他……是誰啊?”白允還是沒忍住問。
謝盈掀起眼皮,對上他緊迫的目光。
“等你離開妖界,他會替代你留在妖界,完成與我的約定。”謝盈溫聲道,“白允,你殺我一次,今日我再救你一次,算是全了此前欺騙你的虧欠。”
白允沒再說話。
馬車裡安靜下來,只有車輪滾過的聲音。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間。
謝盈好似終於注意到他悶悶不樂的表情,一如從前每一次那樣溫和關切,“這輛馬車可以載著你,去任何你想要去的地方。”
“可你看上去,不是很高興?”
白允驀然抬眸,“公子,我有一樣珍貴的東西不見了,應該是剛剛馬車顛簸時我沒坐穩,從車簾下滾了下去,能先停下讓我回去找找麽?”
謝盈挑眉:“什麽東西比你的自由還重要?多停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你很聰明,怎會不明白?”
白允心中驟覺酸澀。
謝盈誇他聰明,可剛剛才誇過別人。
“是公子送給我的玉笛。”白允眼眶氤氳出霧氣,“那對我而言,很重要。”
“不如這樣吧。”傀儡看向他,笑了笑,“反正公子要送我回地牢,等送白公子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與公子再回去找找,總能找到的,屆時再托人給白公子送回去……公子覺得如何?”
謝盈還未開口,白允已率先打斷他。
“不行。”白允委屈地低下頭,喉頭哽咽,“公子,求你了,我必須親自找到它,否則晝夜難安。”
“公子,白公子未免太任性了。”傀儡嘟囔一聲,“萬一等下被妖族發覺,公子豈不是就危險了?”
“罷了。”謝盈讓馬車停下,繼而對上白允期待的眼神,“我陪你去。”
“何必麻煩公子。”白允彎起唇角,得意地看了傀儡一眼,“讓他陪我去就好了,我不會找太久的,那玉笛肯定就在剛剛不遠處。”
“好吧。”謝盈無奈輕歎,“若遇意外,捏碎此玉牌,我必能感應到。”
“公子放心。”白允搶先傀儡一步接過玉牌,下了馬車。
兩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謝盈閑來無事,下意識伸手想要摸懷裡的狗,才想起來,在去王宮之前,他將小狗與系統鴨都放在了客棧的廂房裡。
罷了,任何東西成為習慣,都不是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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