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盈沐浴後換好衣裳,駕駛望舒馬車離開了九重天。
九重天裡若動命書,必會被天道察覺。
月出之時,天光暗淡,便是最好的時機。
謝盈坐在馬車裡,翻開屬於謝遙的那一頁。
他將原來寫有‘永失神格不可成仙’的字跡抹去,又重新書寫新的結局,可等他擱筆,那些字竟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來回試了十幾次,不論是那一千條天道法則,還是謝遙的命格結局,都無法更改。
看來隻得回去再問江獻。
可沒等到回去,望舒馬車便被人攔住去路。
是看守南天門的武將。
“望舒仙君,我等奉帝君之命請仙君即刻前往南天門。”
“帝君若有事,等日出之時,我自會前去。”謝盈淡淡道,不動聲色藏好命書。
“駕駛望舒馬車一事自有人替仙君代勞。”武將神色冷肅:“仙君,還請不要為難我等。”
謝盈剛得了命書,不欲與人發生衝突,他敏銳察覺到,不論是不是帝君的命令,此事都不簡單。
南天門,除了處刑,可沒什麽別的用處。
謝盈到時,所有的仙君竟都已到場,除了江獻。
“望舒仙君,有人揭發您動了凡心,曾與人在望舒殿裡舉止親密,可有此事?”太白仙君率先開口。
謝盈斜斜望過來一眼,太白仙君隻覺左肩一陣刺痛,後退幾步,想起此刻情形,又重新挺直腰板。
“無憑無據,是汙蔑。”
“汙蔑?”太白冷笑一聲,“曜日仙君親眼所見,你不肯歸還曜日弓,將他丟出殿外,卻不曾想被他在外親眼撞見你與一男子舉止親密!”
“的確是我親眼所見……”新上任的仙君小聲道。
謝盈:“你親眼所見?我也親眼見到你與太白私相授受。”
“你……望舒你休要胡言!”太白氣笑了,指著他的手都在抖,“我一把年紀,我和他私相授受,是我瘋了還是他瘋了?你這般猖狂,還隨意攀扯旁人,帝君今日不在,天道也要治你!”
“僅憑他一面之詞,也想治我的罪?”謝盈笑了笑,“未免可笑。”
“我以神格起誓,若有虛言,即刻讓天道打散我神格,再無法飛升成仙!”青年漲紅著臉,高聲道。
青年眉心閃過一抹金色流光,是天道記下了他的誓言。
謝盈眼底笑意漸冷。
那用來起誓的神格,是謝遙的。
“他都以神格起誓了,這還能有假?”太白眉飛色舞,迫不及待,“天道法則在上,就連帝君當年自省凡心松動都要請罪受刑,更何況是你!”
碧波仙君搖著扇子,冷冷道:“太白,你說了這麽多,也沒實際的東西能證明望舒私動凡心。各仙君職位在身,難道都要陪你耗下去,我看還是等帝君回來再……”
“自然有法子能證明。”太白道,“只要望舒生了情骨,自然便是動了凡心,罪無可赦!”
“情骨長在脊背上,誰敢去摸望舒的脊背啊?這不是找死麽?”一位仙君嘀咕道。
“天道降下情罰之雷,自然便可知其真假。”
話音剛落,一道天雷在所有人未曾反應過來之際,對著謝盈的脊背當空劈下。
謝盈召出明月夜撐著上半身,咽下喉結腥甜。
天道果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時機對付他,不但用謝遙的神格來威脅他,連偷襲的手段都使上了。
那一道雷,直直劈斷了他右手經脈。
若知曉他偷了命書,怕是會更加想要他灰飛煙滅。
所謂天道,不還是與他一樣虛偽。
謝盈扯了扯唇,想要他死,便別怪他拉著江獻一起下地獄。
不等緩口氣,第二道天雷再次劈下,他左手握住明月夜揮出一道劍氣,有驚無險擋下。
他的確沒有什麽情骨,但他曾與人神魂交融,靈台自然不可能毫無變化。
所以天雷變了顏色,只是不太明顯。
“這……望舒,你怎麽如此糊塗?”碧波仙君氣急,“那賤男人到底是誰?我非得撕了他!”
太白愣了愣,沒想到真被自己蒙中了,隻覺天上掉了個餡餅,幸災樂禍開口,“你若告知那人是誰,天道自會減輕你的刑罰。”
謝盈抬手,指尖緩緩擦出唇邊的血。
“與我舉止親密之人,是帝君。”
雷聲停滯了一瞬。
眾仙君更是一片死寂。
“否則帝君為何會明賞暗罰讓太白掌日月交替,又為何會去南天門自請懲罰呢?”謝盈笑吟吟道,“當然是因為,他早已與我苟且,情難自禁。”
“天道,親自養出來的狗被旁人調教的滋味,如何?”
一道凶猛百倍的天雷直直劈下,左手難免生疏,明月夜被劈得卷了刃,謝盈悶哼一聲,踉蹌著跪在地上,一抹金色的光從他袖中掉出來。
“那……那是什麽?”
“那書上有字……好像是……命書?”
耳邊的聲音謝盈已經聽不清了,他唇邊的血漬一滴一滴落在那被風吹開的命書上。
他目光驟然頓住。
被血碰到的字跡,在消失。
刹那間,什麽江獻,什麽天道,他統統都拋之腦後了。
心中有什麽在竭力叫囂著。
他掌心握住明月夜的劍身,用力往下一劃,掌心鮮血不斷湧出,被他盡數抹在命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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