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約?他好像真的沒有。
江言微愣了一下,道:“這裡可以打到裴總的辦公室吧?我打個電話就好。”
前台姑娘的神情顯然更不耐煩了,她頭也不抬,只是嘖了一聲,乾脆當沒聽見。
倒是許久沒被這樣無視過了。
江言索性坐在了一邊,看能不能等到景明正好出來。
好半天才從電梯口匆匆跑下來裴景明下屬的身影。
他滿頭大汗走到江言面前,立刻道歉道:“對不住先生,是我的疏漏。裴總已經等您很久了,我們一起上去吧。”
下屬的心都在砰砰直跳。
確實是他的疏漏,裴總說了這幾日若有人來找,都立刻請來的,他也跟管理前台的說了一聲,卻忘了今天是這個實習的小姑娘值班了。
這姑娘還是裴總直接安插進來的,已經惹出了大大小小許多禍事,真不明白裴總一直留著這人幹嘛。
總裁辦公室裡,裴景明依舊在看著手中的視頻,還有謝辛回發的那些評論。
他有千萬種方法可以讓平台上無法出現一點關於此事的消息,但理智告訴自己,這樣可能會惹得先生厭煩。
先生是最厭惡別人的手伸的太長的。
今日先生怕是不會來了。
裴景明止不住地想,那些他在夢中也不敢肖像的神情,先生卻會對另一個人露出;那些他許久不曾觸碰的溫柔,會對另一個人施展。
只要想到這些,裴景明就覺得心下酸澀,揪作一團。
如果……如果先生可以接受男人。
那是不是也意味著,他有可能?
就算是養父子關系又如何,又不是真的父子。
裴景明想起謝辛回稱得上是挑釁的笑,眼眸中的殺意都快要化成實質。
裴總的表情冷的嚇人,像是馬上就要把什麽人拉出來殺。正巧走到門口的下屬在門外看到,完全不敢上前。
“先生,裴總就在裡面了。”
下屬的聲音將裴景明從某種嫉妒到了極點的情緒中拉出,他急忙抬眸,正看見江言的眼睛。
“先生,”裴景明立刻從椅子後站起來,臉上的神情是肉眼可見的喜悅。
下屬:……變臉變得還挺快,敢情冷酷無情隻讓外人看見了。
江言順手將門帶上,隔絕了外面的視線。
裴景明卻暗暗握緊了指尖。
剛剛才經歷了謝辛回的刺激,他現在看到先生隨手關上了大門,都忍不住胡思亂想。
“景明,”江言倒是自顧自地開口了,“你為什麽留著那個前台的姑娘?”
微帶著些責備的語氣,若是放在十年前,裴景明會急得立刻道歉改正,那個青年幾乎把江言當成了自己的全部,不會容忍先生對他絲毫的不滿意。
可是裴景明如今聽著卻有些恍惚。
先生是真的回來了。
真真正正地,重新回到了他身邊。
“因為那是先生曾經資助過的女孩。”裴景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江言。
江言一愣。
他資助過的女孩?因為自己資助過,所以就要幫到底嗎?
江言突然意識到,景明能一眼能認出自己,不是因為記性好。
這麽多年,景明似乎一直沒有走出來過。
所以裴氏改成了江氏,所以這座大樓沒有絲毫變化地保留著原樣。
江言一時沉默了。
裴景明靜靜地看著江言,眼中閃動著許久不見的光亮,那曾經如死水一般的深淵仿佛在一日之內活了過來。
江言恍惚間又看到那個倔強沉默的青年,總是無條件地維護著自己,將自己看作全部世界。
是什麽時候開始,景明開始慢慢地疏遠他?
又是什麽時候開始,景明有了自殺的念頭?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景明談談心了,這本來也是自己來此的目的。
“景明,你有酒嗎?”
……
裴景明的辦公室很大,幾乎是一個平層的大小。
裡面還有專門的休息區域,床具,浴室,冰箱……一應俱全。
裴景明很慶幸自己在儲存櫃裡留了一瓶口味還算不錯的紅酒。
說是談心,其實大多時候都是景明在講這十年的經歷,江言靜靜傾聽。
江言聽著景明的敘述,即使景明如何掩飾,他還是從中感受到了某種無法言喻的孤獨。
難道真如謝辛回所說,景明是因為覺得這世間沒什麽挑戰性了,才想著自殺?
他潛意識裡覺得不對,但又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隻好沉默著繼續聽他缺失在景明生命中的這十年。
若是裴景明的屬下在此,定會驚掉了下巴。何時見過裴總說過這麽多話?都是別人謹慎小心地說了一大通,裴總冷冷點個頭表示知道了。
但裴景明完全樂在其中。
先生聽著他說話的時候,裴景明就會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就是先生是這樣的關注著他。為了這種關注,他可以付出一切。
但他卻一點也不敢問關於江言的近況。
先生的死就像一個觸感炸彈埋在他心底,他只能盡力完全不觸碰它。先生是如何起死回生,又為何變成現在這樣,都不重要。
只要先生回來了就夠了。
如果先生以後願意告訴他,自然會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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