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薄唇緊抿,鳳目微眯,眸中是不曾掩飾的怒氣。
裴玄安心中一突。
箭呢?
往陛下那邊射了?
這不管射沒射到,都是滅九族的重罪啊!
況且陛下看著便如此惱怒的模樣。
裴玄安立刻下馬,拉著江言就要去請罪。
李承夷早就看見了那支箭,沒什麽力道,來的極慢。他甚至有時間向侍衛打了手勢叫他們不必上前。
江言終於看過來,顯然怔了怔。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卻見李承夷突然狼狽地跌下了馬,緊接著那馬像是受了驚的模樣嘶叫一聲便飛快地奔走了。
李承夷不動聲色地將方才扎入馬後頸的小刀藏在衣袖中,坐在地上不慌不忙地抬頭。
雖說顯得狼狽,那龍紋勁裝已是被地上的泥土沾上汙漬,手上似乎還蹭了血跡,卻依舊是皇家威儀的模樣。
本就是草芥人命的暴君,此時還驚了馬狼狽如此,裴玄安已是在飛快思索著如何才能保下江言這條命。
氣氛一時死寂,只聽得帝王不緊不慢的聲音。
“小江公子的箭驚走了朕的馬啊…”
“那朕隻好與江公子共乘一騎了。”
裴玄安:……
這前後兩句話有邏輯關系嗎?
第52章 古代世界11
江言一時間沒了動作。
李承夷不急,他只是依舊眸色深深地抬頭看著江言。
身後的一個侍衛卻出聲打破了沉寂。“陛下,屬下可以步行回去,屬下的馬……”
一個妄想抓住機會奪得帝王好感的舉動。
可惜沒看清楚時機。
帝王一怒,浮屍千裡。
李承夷的神色瞬間陰沉下來,毫不掩飾的殺意鋪天蓋地地彌漫開,屬於帝王的威壓叫人喘不過氣來。
按照沈臨微的話說,李承夷就是擁有著無上權力的瘋子。
他想殺的人,從不會活過第二天早晨。
侍衛在漫天的殺意中臉色霎白,飛快翻身下馬,顫抖著跪在地上。
他是新進宮不久的,還沒有認識到在這皇宮中生存下去的法則,也不得不為他的衝動付出代價。
裴玄安自然也感受到了這殺意,但不敢多說什麽,只是白著臉站在一邊。
這個侍衛活不到明天了。
雖說不知陛下為何如此生氣,這侍衛的話似乎也並無什麽問題。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陛下的脾氣向來是不可捉摸的,上一刻還可以笑著談話,下一刻便可以面無表情地賜下一杯毒酒。
對於帝王,或是對於這個京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殺些無關痛癢的人物根本無足輕重,只要帝王在大的策略上保持清明就足夠了。
裴玄安暗暗地歎氣,卻也不至於替一個小小的侍衛求情,惹得帝王惱怒。
“陛下恕罪!屬下,屬下……”
侍衛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他也不知自己究竟錯在何處。然而半隻腳踏進閻王殿的感覺是不會錯的。
李承夷冷笑了一聲,似乎要說些什麽,卻被江言打斷。
江言牽引韁繩上前幾步,來到了李承夷身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仰頭看他的帝王,神色不明。
李承夷是在逼他。
眼前人不是記憶中唯他是瞻的小皇侄,而是高高在上地在皇位上坐了十年,早已血冷心冷的帝王。
讓別人因為自己無辜枉死,江言還做不到冷眼旁觀。
“此處離營帳太遠,步行回去耗時太久。陛下可願與草民共騎?”
江言還是俯下身向李承夷伸出了手,只是眼眸深處的冷漠更深了幾分。
李承夷反射性地感受到了心揪。
某種莫名其妙的恐慌感席卷了身體,好像這一刻,好不容易失而復得的人又一次無法觸及。
他張張嘴,想要解釋些什麽,再一次被江言打斷。
“陛下不願意?”江言挑眉道。
李承夷立刻抓住了江言的指尖。
“求之不得。”他低沉著聲音。
李承夷借力站起來,跨坐上馬,坐在江言的身前。
身後的人在拉他上馬後就立刻松開了握著他的手掌,像是在避嫌。
馬鞍不大,兩個正常體量的成年人坐在一起多少顯得有些擠。
身後人的胸膛緊緊貼著他的後背,李承夷能感受到他呼吸間的起伏與鼻息,兩人之間似乎毫無距離。
這個姿勢讓他看不見江言的神色,李承夷忍不住想要回頭看看江言。
動作幅度太大,江言差沒抓穩韁繩。他皺起眉,手臂穿過帝王勁瘦的腰肢,偏頭在他耳邊低聲道:“小夷,別動。”
普普通通兩字,卻叫李承夷頭腦中名為理智的弦瞬間崩掉了。
他恍然間想起還比殿下矮的時候,殿下教他騎馬,也是如今日這般,握住他的腰,在他的耳邊低聲說話。
那時候李承夷腦袋亂得一個字也聽不進去,硬是學了幾個月也沒學會騎馬,氣得殿下苦笑他不得天賦。
十年來精心編織的堅硬的外殼瞬間土崩瓦解,心臟亂得可怕。他覺得腦子裡暈乎乎的,像是掉進了一團過分柔軟的被褥中。
剛剛還滿身殺意叫人心顫的帝王,此刻卻顯得異常……乖巧。
如果說前幾日酒中下藥是喝了酒壯了膽,今日卻是清清醒醒地與殿下靠的這樣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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