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了,江府也差不多到了。
“哥哥!”江言拉著阿圖裡的手急忙走過前廊,往後院走去。
阿圖裡落後江言半個身位,幽綠色的瞳孔落在江言抓著自己的指尖上,眸中的光明明滅滅,看不清思緒。
他本想借力甩開這紈絝公子的手,但指尖傳來的溫度太舒適,他一時間竟忘了下一步動作。
江映果然在後院,看著江言兩人緊緊相握的手瞳孔猛地震驚。
江映用了半刻鍾才接受了自家弟弟在街上不知什麽地方隨便撿了個苗疆美人就要納妾的事實。
他板住臉,略帶審視的眼神冷冷地打量這位小言一見鍾情的對象。
銀白色的長發,過分精致的容貌,渾身串著的玉色鈴鐺有種說不出的魅惑。
怪不得小言這般魯莽地就要娶了人家。
若是小言能回心轉意,除了那斷袖之癖,自然再好不過。
只是那腳踏兩隻船之事……
還是兩隻不能沉的大船。
江映深深地歎了口氣,又深深地看阿圖裡一眼。
“小言,這個女子不知什麽底細,如何能不明不白進了江家?看她奇裝異服,容顏妖麗,又這麽恰巧遇見你,誰知有無貓膩。況且…也不會允許的。”
在江言看不見的地方,阿圖裡眯了眯眼睛。
這個江映顯然不信他蹩腳的說辭。
於是等江言為難地轉過頭來,就看見阿圖裡低垂著眸,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深綠色的瞳孔,似乎還閃動著點點淚光。
看江言看他,苗疆美人突然就落了淚,卻也不說話,只是微紅著眼眶。
江映:……
死綠茶!
江言責怪地看江映一眼,似是怪他說的太重。
“阿圖不過是個顛沛流離的舞娘,哪裡有什麽貓膩。阿兄不要胡說!”
江言抬起指尖,小心拭去阿圖裡臉頰處的淚痕。
“阿圖,我肯定會好好對你的。”
他假心假意道,覺得這種蹩腳的演技兩人一定都看在眼裡。不過一個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哥哥,一個是別有所圖的暗探罷了。
阿圖裡卻是一怔。
眼前人明明是見色起意,可為什麽看著自己的眼睛又是這樣深情,擦拭淚水的指尖又是這樣溫柔?
一雙琥珀色的眼眸似乎要將人吸進去,仿佛所有醜惡在這種注視下都無處遁形。
阿圖裡懷疑自己可能中了這人的蠱毒。
可精通蠱術的自己不可能連中沒中毒都沒發現。
難道果真是對自己一見鍾情?
但世間怎麽會有這種事?對路上隨便遇到的一個人一見鍾情,開口就冒犯地要娶人回家。
阿圖裡順著江言的動作往後退了一步,渾身的鈴鐺隨著動作響動。
“一月之內,我必娶你,可好?”
眼前人的神色太認真了,哪怕是見慣了爾虞我詐的阿圖裡都分辨不出真假。
“好。”阿圖裡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不如先前那般果斷,反而帶幾分猶疑。
——
江家小公子要納妾,本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事。然而這妾是個路上撿來的舞娘,據說容貌異常豔麗,就值得成為人們午後飯前的茶話了。
裴玄安知道這事,還是在眾京都權貴的聚會上。
江言未來參席。自圍獵之後,很少見他出現在宴席之中,甚至京都中也少見他身影。
倒像是躲什麽人。
裴玄安一杯一杯喝著悶酒,隻覺氣悶。
這個江言,未免也太不識抬舉。
圍獵幾日,他已是屈尊降貴處處搭話,這人卻連個人影也沒見著。
呵,果然是鄉土地方上不得台面的。
他才不稀罕。
邊上的公子哥看他這副模樣,也不敢上前自找苦吃。隻圍坐著自行討論起京都這些日的趣事。
“聽說江家言公子…”
裴玄安猛地捏緊了酒杯,豎起了耳朵。
“…納妾…路邊撿的…笑話”
“鐺!”
眾人一驚,連忙看去。卻見酒杯的殘片躺在地上,裴大公子滿臉怒氣,似乎下一秒就要隨手殺個人泄憤。
眾人立刻噤聲。
“你剛剛說,誰,要娶親?”裴玄安一字一頓道。
其實他聽到了。
聽得清清楚楚。
江言要娶親,實際關他裴玄安什麽事?
然而胸中卻有種莫名的酸澀,叫人無法忍受。
那個人,總是眉目溫潤,臉色蒼白,對什麽人都帶著幾分疏離的意味。卻要對一個不知名的隨便的女人噓寒問暖,溫柔備至?
僅僅是想想,裴玄安都覺得胸中悶得打緊。
他不準!
……
皇宮起居殿
空曠的大殿上只聽得見自己無從平緩的劇烈呼吸,以及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蘇源吉深吸了一口氣,才跪倒在帝王跟前。
高高的龍椅上,帝王的神色被垂下的珠簾擋住,看不清神情。只是滿身的冷氣叫蘇源吉對自己即將稟報之事更加惶恐。
“陛下……”
蘇源吉顫顫巍巍道。
“江小公子,他…要納妾了。”
“哐當!”
蘇源吉看見掉在眼前的琉璃杯盞,碎了一地。來不及心疼這無價之寶,他立刻跪倒在地上,不敢直視帝王怒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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