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有所反應,江言的指尖已經暗暗解開他的盔甲。緊接著是盔甲轟然委地的聲響,驚醒了一邊已是看呆了侍衛。
侍衛甲一臉震驚地看著沈大人毫不反抗地任由一個瞧著年紀不大的青年抵在牆柱邊,動作粗魯地剝下他的盔甲。
沈臨微一面縱容著江言的動作,一面抽出心神冷冷地看侍衛一眼。那眼神中飽含的冷冽與殺意叫侍衛一個激靈,立刻閉上眼睛連滾帶爬地跑出原地。
沈臨微回過神,江言的指尖已經搭在了他的腰帶上。
他的呼吸一滯。
沒有人敢提及的他的隱秘,那些被隱藏在記憶最深處的卑賤如泥沼的日子,殘缺的身體,醜陋的疤痕,是他最惡心也最痛恨的自己。
可是他又不會製止殿下的任何舉動。
沈臨微從喉嚨裡發出類似悲鳴的聲響,他的一隻手覆上江言的眼睛,渾身顫抖著。
“殿下,不要看,太醜了。”
那聲音裡是對自己殘缺的自卑多一點,還是對殿下會厭惡的恐懼多一點,沈臨微說不明白。
明明只需要輕輕推開就可以掙脫,沈臨微卻沒有作出任何其他的舉動,僅僅是用手覆住江言的眼睛。
即使再怎麽位高權重,再怎麽大權在握,沈臨微在江言面前,總是隱秘的自卑著。
況且對此時此刻的情景,他甚至從未敢有半分肖想,頂多是夢中作樂,醒時空枕而已。他甘之如飴,如何會推開這樣的機會?
卑劣的,覬覦著。
其實他與李承夷也沒什麽分別。
江言感受到眼前被遮住的光亮,他茫然地眨眼,長長的睫毛掃動著沈臨微的手掌。
沈臨微低吟了一聲。
“美人”,江言腦中迷迷糊糊,並沒有認出沈臨微。只是最近扮演紈絝太多,完全是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沈臨微卻反射性地想到了他與江言身份的殿下第一次相認的時候,在營帳中,殿下誇他的容貌極美。
他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頭一次覺得曾為他招惹許多禍事的容貌不算件壞事,如果殿下喜歡的話。
他想起自己還有很多話要說,殿下那日走的太快,似乎誤會了什麽。他要一一說清。
“殿下,我不曾參與那件事,您落難之時,我被調往邊城是先帝所為,我趕回來卻晚了一步。”
“但殿下落難,我卻未能護在左右,救駕來遲,是微臣之錯。微臣不該這般愚笨,這般輕率,讓殿下…”
江言感覺到捂住自己眼睛的那隻手細微地顫抖起來。
“殿下,李承夷已伏罪。無人能阻擋殿下,微臣必定助殿下重登大典,只要殿下願意,明日,不不,今日,今日我便召集百官。”
他還在不停地說些什麽,江言隻好稀裡糊塗地應答著,根本不知道自己應答了些什麽。
他終於不耐煩,將罩在眼前的手揮開。仔仔細細地辨認著眼前人的模樣。
冷冽的眉眼此時染上幾許春色,緊抿的薄唇泄露出幾絲不易覺察的緊張。高挺的鼻梁,不怎麽堅硬的輪廓,顯出幾分陰柔,但絕不女氣,反倒叫人覺得恐懼。
江言在他已經是一團漿糊的腦子裡努力地思考著這人的名字。
“阿圖?”
沈臨微猛地瞪大眼睛,指尖握緊幾分。
哦,不是。
江言苦大仇深地繼續思考著。
沈臨微卻歎了口氣。
“臨微,殿下,我是臨微。”
他看清了殿下眼底的茫然,知道殿下此時正是糊塗的時候。
“臨微”,江言喚他,“臨微,我好難受。你不要說話了,我不看,你幫幫我。”
殿下必然不清楚他此時的模樣。
琥珀色的眼眸不再是一如既往的疏離,反倒透出幾分苦惱,微微皺起的眉頭訴說著心緒的不平,讓人想要付出一切,讓那眉間舒展,叫那眸中重新盛發光亮。
沈臨微覺得心裡癢的難受。
好像有一根羽毛在心底輕輕地飄動,抓不住,也無從下手。
“殿下,這裡太冷。我們去偏殿好不好?”
沈臨微的聲音傳到江言的耳朵,再傳到江言的腦子,似乎要經歷很長的時間。他呆呆地看著沈臨微的雙唇一張一合,沒看懂什麽意思。
沈臨微急道,“這裡也可以。殿下,我去清場,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去偏殿。”江言才理解到上一句話。
……
沈臨微覺得自己是瀕臨死亡的魚,而殿下是他唯一的水源。
他劇烈地喘息著,額頭的汗水打濕了碎發,順帶將眉尾染上殷紅。眼角的淚痣紅的灼目,像是下一刻就要活過來般。
“殿下,殿下,”
在即將到達的時候,沈臨微努力地翻過身,想要看著殿下的眼睛,證明這一刻並非做夢,並非幻想,而是實實在在地發生了。
他甚至到現在都不敢相信。
但眼前人確確實實是殿下,是他放在心尖最高的地方供奉了幾十年的神明。
神明在信徒努力營造的快感中沉淪,總是溫潤的眉眼染上欲望,從頭到腳都沾染著屬於自己的氣息。
沈臨微忍不住笑了一聲。
“殿下,微臣…”
在最頂峰的時刻,他虔誠地吻上身上人的指尖。
“微臣心悅於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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