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小青葵運作困難, 僅憑政府補貼難以維系, 甚至有幾個月都發不出工資,老師們也不能為愛發電, 師資力量很薄弱。實在沒辦法了,他們只能把一些健全的孩子送到附近去上課, 留下一些殘障的小孩兒自己教。
但因為身份比較特殊, 福利院的孩子去外面上課,時常會被其他同學霸凌, 也很難跟上課程,院長老師和志願者們都很心疼。
現在條件好起來後,他們組建了自己的教師班子, 被收容的兒童都在院裡上課,在自己熟悉的環境,學習的積極性一下就起來了。
謝景在窗外看了一眼,沒有打擾, 轉頭去了後勤處。
院長正和幾個女老師一起搬附近高校捐贈的書籍, 用來填充他們的圖書館。
那些書都是用扎帶捆著放在卡車上運過來的,目測估計有好幾百本, 一捆重得很。謝景過去搭了把手, 幫她們一捆一捆地放了下來。
那幾個老師對他都很熟悉了, 看見他過來,還寒暄了幾句。
“小謝,今天不上班啦?”
“你看你瘦的,要多吃點。”
“今天食堂做了你愛吃的鹵雞腿,別走啊,留下來跟我們一起吃午飯。”
小謝也回答:“今天請了假,還是想過來看看。前段時間太忙了,所以瘦了點……”
大家說笑了一陣,然後吭哧吭哧地用小推車把書籍運到後面整理去了。
院長擦了擦臉上的汗,朝謝景招了招手,對方會意,兩人往她的辦公室走去。
院長的辦公室比較簡樸,面積也就七八平米,一個儲存各式文件檔案的老式書櫃,深棕色的桌案,微微搖晃的老板椅,桌上擺滿了文件和資料,還有一台用了很多年的二手電腦。
謝景隨手關上門,自己拿了兩個一次性水杯,一邊接熱水一邊說:“學生宿舍的環境太老舊了,我上次去看了一眼,洗手池有漏水的現象,廁所也是好多年前修的,都是蹲廁,對腿腳不好的孩子不太友好。而且晾衣繩也早就鏽得不成樣子,聽她們說,衣服曬完拿下來都有鐵鏽味道……”
能一口氣說出這麽多細節,就足以證明他是認認真真觀察過的,院長心裡一暖。
這麽多年來,志願者們來來去去,只有謝景一直留在這裡幫助她們,真正做到了“志願”兩個字。
這兩年,政府在慈善項目的撥款力度加大了許多,但是依舊沒能改變他們開銷大、難以運作的局面。現在情況好轉,並不是運作上有了改善,而是謝景以個人的名義開了個兒童基金會,專門用來補助這類福利機構,小青葵也在被資助的名單之中。
雖然領到的補助資金不少,但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院長揮刀改革力度最大的地方還是教育,沒有教育,這批孩子是永遠走不出這裡的。
這也導致了小青葵裡往往是班級裡用最先進的教學設備、最科學的課桌課椅,但老師辦公室裡用破破爛爛兩百塊錢的二手桌椅將就著。
除此之外,員工雇傭和三餐飲食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這樣精打細算下來,也不剩多少。
校長自己都這樣節儉,謝景自然說不出讓她把資金撥出來修繕職工和學生宿舍這種話,他真正的想法其實是以私人的名義來補助。
之前的慈善基金會,一部分是他投的每年固定理財的收益,一部分是宋秋萍女士為支持謝景的慈善事業而捐的款;另一部分是他的畫稿,像穆山顯買的那副畫,就被他全額投到基金會裡了,數目雖然不算大,但是積少成多。
“我找人算過了……”
他一開口,院長就知道他要說什麽,連忙攔住:“小謝,這次真的不用——”
“院裡的姑娘都大了,現在環境這麽簡陋,對她們的健康也不好。”謝景以為她是在擔心錢的問題,“你放心,我找人核過預算,新修兩棟宿舍樓的費用也沒那麽貴,而且我想借著這個機會把老師們的辦公室也翻修……”
“小謝,我不是跟你客氣,其實之前我沒來得及和你說,這些問題現在都已經解決了。”校長說著,遞給他一份合同。
謝景下意識掃了一眼,忽然頓住。
那是一份詳細完備的捐贈協議,但他沒有細看內容,因為抬頭上寫著穆山顯的名字。
準確來說,上面寫的是:
穆氏天澤慈善基金會。
“你看,是真的不用。”院長露出一個舒緩的笑容,“其實,小半個月前穆總就開始跟我們接觸了,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協商具體的條款。老實說,我一開始還有些狐疑,你也知道他那外形、那身份,真不像是會認認真真做慈善的人……”
但是從商定合同開始,捐贈的金額、捐贈財產的用途等等,都是穆山顯親自和她交接,那種對細節的熟稔和把握她只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那就是謝景。
某種程度上,這兩人還真是相像。
謝景回過神來,捏著那份捐贈合同,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對了,我問他把捐贈牌碑放在哪兒比較好,但他說不用,還讓我不要跟孩子們提這些。”
這也是院長對穆山顯徹底改觀的原因,這年頭有錢人做慈善,要麽是為了偷稅漏稅或者是倒手洗錢,再不濟也要立上什麽於XX年的捐贈牌碑,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發了善心。
有人出錢就是好事,院長雖然不會挑剔,但對於真正不求名利的善人也很難不報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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