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眼時,面色如舊。
“我先帶他回去。”他說。
劉老師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一向自詡海量,千杯不醉,這會兒卻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男人抱男人是這麽個抱法?
不是,就非得抱嗎?背不行?
而且,他記得小謝不是有男朋友……
他腦海裡一團亂,對上穆山顯的視線,只能含糊地點了點頭,“那、那你們注意安全。”
穆山顯便帶著人走了。
謝景淨身高1米78,雖然體重只有近60公斤,但好歹也是個成年男人,可抱著他的那位卻看不出絲毫壓力。
他身材高大,偏偏謝景骨骼纖細,靠在他肩膀上,從背後幾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四周人山人海,明明是逆著人潮,但誰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穆山顯就這樣輕輕松松地帶人走了出去。
劉老師在吧台附近坐了好一陣,直到酒保過來問他要不要續杯時才緩過來。
“不用——”劉老師抹了把臉,話說到一半還是改變了主意,“還是來一杯吧。”
剛才那個畫面太有衝擊力了,不用酒精醒醒腦,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再一看時間,從他打電話開始,其實才過去半小時左右,可這之間發生的劇情仿佛過山車一般,跌宕起伏。
他吐出一口氣,正要喝完這杯就回去,看到手機上顯示的通話記錄,忽然想起一件事。
剛才電話打得急,他好像沒說小謝的住址……
那穆先生這是要把小謝帶到哪兒去?
·
屋外氣溫只有3℃,昏黃色的路燈照耀著街道,風卷著暗夜一點點地穿過這條熱鬧又平凡的酒吧街。
穆山顯抱著謝景從酒吧出來,還未走到臨時停車的出口,車門就已緩緩打開,車廂內的燈光亮起,空調面板上跳至最佳溫度。
路邊的行人視若無睹,又或者他們根本看不到。
“哎呀,輕點輕點,您太用力了,他脖子不舒服。不對不對,再過來一點——”
穆山顯太陽穴微微一跳,“再吵就關禁閉。”
017只能忿忿不平地閉上了嘴。
穆山顯把人放下後回到駕駛座,側過身幫他系安全帶。謝景歪頭靠著座椅,這個姿勢017看著都覺得不太舒服。它剛想偷偷調整下座枕,謝景卻忽然動了一下。
017嚇得嗶了一聲,趕緊休眠裝死。
穆山顯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這個姿勢原本不那麽親密,把安全帶拉過來扣上,也就一兩秒的事。但穆山顯的手剛留在他腰側,就被謝景按住了,停在了那一刻。
謝景剛才半睜半閉地像是要睡著,到此刻又像是清醒了許多。
他微微張唇,聲音很小,但穆山顯還是聽清了。
“……正洲。”
他沒想過還會聽到這個名字。
穆山顯的眼神暗了暗,輕輕捏住了謝景的下巴。那力道其實並不重,但還是迫使對方抬起了臉,用那渙散的目光和他視線相對。
“你在叫誰?”他聲音微啞,“再說一遍。”
謝景仰著頭,努力眯起眼試圖辨認眼前的人,可惜瞳孔還是沒有焦距。這個視角下,穆山顯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肩膀處瓷白的皮膚,脖頸上突出的動脈和血管也在微微起伏,一跳一跳的。
是生命在搏動。
“……滾。”他拍開了穆山顯的手。
那不耐煩的語氣,顯然把他當成了另外一個人。
穆山顯輕笑,幫他綁好了安全帶。
“已經滾了,別怕。”
他輕輕拍了拍謝景的側臉,靜靜地看了兩秒,才開車駛向謝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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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萍披上外套開門時,臉上還帶著意外。
客廳的掛鍾顯示是十點多,他們都已經準備休息了,沒想到謝景會回來。
還是被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半抱著進來的。
宋秋萍握著剛接完熱水的杯子,連滾燙的溫度都沒察覺,用余光偷偷地打量著對方。
她輕輕咳了咳,溫和問:“你是?”
其實對方剛進門時就做過自我介紹,不過那會兒她一門心思都在謝景身上,根本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麽。但現在看來,長得帥,個子高,年紀相仿,性格看上去也挺穩重……
她心裡一下敲起了警鍾。
也不怪她緊張,現在全家人對謝景的性向都接受良好,但對他的眼光還是不敢恭維。
“穆山顯。”對方放下水杯,“肅穆的穆。”
宋秋萍把這個名字默念了幾遍。
穆這個姓不常見,金鈴市裡叫得出名的也就只有一家。
她的神色肉眼可見地慢慢和緩了下來,多了一絲溫情,“上次見你爺爺,還是在他老人家七十大壽的生日宴上,怎麽樣,他身體還好嗎?”
“除了腿腳不太利索,其他都好。”
宋秋萍點了點頭。
謝家和穆家沒什麽交情,但宋秋萍曾經和穆正松的女兒一起留過學,那段時間關系十分親厚,回國後也時不時地保持著聯系。直到後來,穆山顯的父母在海難中意外去世……
宋秋萍難過傷心之余,也有意向去看看好友留下的孩子,可是女兒和女婿雙雙過世後,穆老爺子性格越發古怪孤僻,宋秋萍也擔心惹出他的傷心事,兩家關系就這樣淡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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