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謝景心裡隱隱約約都知道的,只是他心裡還留存著以前美好的濾鏡,再加上嚴正洲性格自卑又要強,謝景總是忍不住憐惜他,在他面前姿態都不知不覺放低了許多。
但再低,也不該越過他自己。
“其實今天,我還要感謝你來找我說了這番話,不然,我大概還要再痛苦一段時間,自責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對你失去了魅力。”
謝景說著,努力扯出一個笑,盡管那唇角的弧度已經算不上是“笑”了。
“還記得你剛畢業的時候,沒有給謝氏投簡歷,也不讓我幫你走動關系,因為你說不想摻雜私人感情。”
嚴正洲手臂微顫,他從這莫名的氛圍裡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
“今天我把這句話還給你,祝願你前程似錦,以後不管好的壞的,都與我再無乾系。”
謝景說罷,側過身,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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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正洲還是走了。
他留在這裡的大多是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不怎麽值錢。雖然他不要了,但謝景還是幫他都收拾打包好,寄了快遞送過去。
除了一些情侶用品。
那些成雙成對的睡衣、牙刷和杯子,都被謝景扔掉了,謝景開車去附近的超市重新買了一堆,就當是掃舊除新。
除了日用品外,謝景還想要把家裡重新裝修一遍。當初買下這棟公寓時,他已經和嚴正洲在一起很久了,許多裝修都是他們共同設計的。住了這麽久,家裡到處都是他們的回憶。
等洗碗機把新餐具清洗消毒過後,謝景把餐盤放進碗櫃,忽然想起穆山顯下午說的那句,“你有空就聯系我吧”。當時他還覺得這句話有些奇怪,沒想到一語成讖。
[抱歉,我這兩天可能沒有空]
[下周末再約,好嗎?]
接下來幾天他需要處理之前暫停的工作,還要重新裝修……
謝景看著發出去的消息,垂下了眼瞼。
再忙也不至於連吃頓飯的功夫都沒有,他心裡很清楚,這只不過是找借口罷了。
即便知道嚴正洲那番說辭只是在推卸責任,但他還是不可控地受到了影響。他不想把這份情緒帶給其他人,還是等消化完再見吧。
沒過多久,對方回了個好。
穆山顯放下手機,他剛洗完澡出來,裸露在外的手臂好像都還帶著浴室蓬勃的熱氣。
017不解地問:“您為什麽不阻止呢?”
謝景和嚴正洲分手之後,扭轉了他原本注定死亡的結局,原來的關鍵劇情也就隨之更改掉了。接下來只要等他慢慢走出前任的陰影,任務自然而然地就能完成。
它不明白,為什麽明明可以避免謝景和嚴正洲發生衝突,但宿主卻選擇什麽都不做。
謝景情傷越重,不是越難走出來嗎?
穆山顯漫不經心道:“為什麽要阻止?”
謝景看似柔弱,但實際上骨子裡帶著難以想象的韌性。不把爛肉徹底割除,傷口就會反反覆複腐爛,難以愈合。
與其如此,還不如一刀來個痛快。
017不清楚他的真正想法,還以為是宿主欺負人的惡趣味又犯了,不禁同情起了謝景。
……宿主的癖好還真是奇怪。
017在腦海裡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的時候,穆山顯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不是謝景打來的。
017看了眼備注,整個系統都警惕了起來:嚴正洲?他打電話來幹什麽?
穆山顯倒是格外平靜,似乎早有預料。
接起後,電話裡沉默半晌,嚴正洲嗓音裡帶著些許酒意、粗聲粗氣地問:“穆山顯,你故意的,是不是?”
穆山顯神色淡漠,“你指哪方面?”
嚴正洲哈哈地笑了起來。
“穆公子好大的權勢啊。”他歎息一聲,“不過就為了一個謝景,不至於吧,還是說穆公子在國外這麽多年,沒見過這樣的?”
穆山顯沒有回答。
“真沒想到穆少還是個癡情公子哥。” 嚴正洲諷刺道,“您早說啊,要是您當初直接把清溪那邊的項目給我,我把人拱手讓給您不就成了。哪像現在,我和謝景是掰了,但您也成不了,這不是虧了麽?您說是不是?”
他氣裡貶低的意味不言而喻,謝景在他口中好像只是一件可以隨手轉出的玩物,而他也只是因為喪失了所屬權而憤怒罷了。
“如據我所知,你時常在私下裡抱怨上司。如果能拿下這次投標,年底你的領導調任後,新部長的位置理應由你來當,是麽?”
嚴正洲頓了頓,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件無關緊要的事。
但他還是道:“那又怎樣?那個蠢貨屍位素餐,德不配位的人憑什麽能留——”
嚴正洲說到一半,猛地打住了。
“你看,連你都想要頂替對方的位置,那麽有人想要取你代之……”穆山顯淡淡道,“也再正常不過了,不是麽?”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對於嚴正洲來說,沒什麽比這句話更加嘲諷。
片刻後,對方徑直掛斷了電話。
“嘖嘖嘖,”017幸災樂禍地說,“之前看他多厲害呢,把謝景害成那樣……原來也不怎地,就是個紙老虎。”
受氣了就先去pua主角受,結果被人當場揭穿真面目;惱羞成怒後跑到宿主這兒找事,結果又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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