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本可能走得更遠,如果他的配偶是一名A級向導的話。
謝景原先想上前看看他的傷勢,但是剛靠近,就觸到了許少粱冰冷厭煩的目光,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停在了原地。
身旁的醫生也注意到了,他低聲詢問:“我們接下來要為您安排向導梳理精神域,您的伴侶……”
“讓他出去。”許少粱沒有一絲猶豫。
護送許少粱過來的兩三個軍官面面相覷,誰都沒有開口,靜音室裡像是被按下了播放鍵,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半晌後,少校才猶豫地說:“謝醫生,您要不……先回避一下?”
謝景臉色微白。
當一個年輕漂亮的向導站在他們面前,露出脆弱難堪的神情時,幾個哨兵都不忍地移開了目光,更別提開口的那位軍官了。
話音落下時,他都想扇自己一耳光。
明明是已經登記過手續的哨向伴侶,明明應該是無比親密的愛人,但是在哨兵傷重的時候,卻連陪伴在對方身旁的資格都沒有。
只因他是最低級的、覺醒不完全的D級向導,無法為他的愛人提供一絲一毫的助力,就好像他們的婚姻也因此被打上“mute”的標簽。
許久,謝景松開緊攥著的掌心。
“我回去等你。”他說。
等到靜音室的門被關閉後,醫生和軍官們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雖然很不厚道,但他們內心裡都認為這是最好的結果。夫妻矛盾他們這些外人不好插嘴,可是許少將此刻受了傷,精神和情緒都不是很穩定,那讓步的那個人就只能是謝景。
醫生包扎完傷口,正等待著向導過來支援,一旁的穆上將環著雙臂,忽然開口:“許少將看著這麽年輕,都已經結婚了?”
在場的人都為之一愣。
他們都聽說過穆山顯脾氣不太好,性格也有些孤僻古怪的傳聞,以至於這麽日常的話題從他口中說出時,大家都沒反應過來。
許少粱精神剛振奮了片刻,聽到後半句,神色又跌落了回去。
“是。”他勉強扯了扯嘴角,“……家裡的安排。”
帝國雖然會給未婚的哨兵分配對象,但以許少粱的身份和級別,不至於分配一個D級的向導,那太侮辱人了。事實上,對方是父母為他安排的聯姻對象,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雖然許少粱對他沒什麽感情,但也遠不至於到憎恨對方的地步。
他曾經有那麽一瞬間,平靜地接受了他的伴侶是個普通人的事實。
直到兩年前的一個夜晚,謝景發起了高熱,昏睡不醒。他從前線趕回來,滿心期待著他的未婚“妻”能夠覺醒,哪怕是一個B級向導也好。
但是謝景退燒後,卻說看不見他的精神體。
許少粱明明嗅到了他身上向導素的味道,甚至許少粱的白鷹精神體就站在謝景眼前,可是對方的瞳孔依舊空洞,沒有著落點。
他成了許少粱最厭惡的、經歷過變異的“普通人”。
許少粱為此發了瘋,和家人大吵大鬧過,但依舊沒有改變雙方父母的決定。和謝景領完證的那天晚上,他逃離了帝都,回到了部隊中,試圖躲避這場噩夢。
然而噩夢也從帝都追趕了過來。
謝景為了追隨他,做了部隊的隨行醫生。
穆山顯從口袋裡摸出一只打火機,冰涼金屬的外殼在他指尖纏繞著,聽完對方悲慘的故事,他眉眼依舊沒有什麽波動。
“哨兵與向導結合後有幾率提高彼此的等級,既然木已成舟,或許你可以更樂觀些。”
“沒用的。”許少粱搖了搖頭,神色平淡,“他連精神體都看不到,再提升能到哪兒去?還不如不要開始。”
聞言,醫生不禁看了他一眼。
哨兵和向導結合過後,精神圖景裡會產生一股羈絆,這股羈絆的力量會讓他們本能地忠於自己的伴侶,即便是結合前沒有感情,也會漸漸地依賴上對方。
如果他們結婚到現在依舊沒有度過結合熱,那只有一種可能,許少粱並不想被謝景綁定。
起碼一紙婚書比刻在血脈裡的忠誠更容易解開。
不知什麽時候,穆山顯手裡的打火機停止了翻轉。他收回外套口袋中,道:“車來了。”
他也該走了。
·
墨藍色的軍車停在醫院門口,穆山顯俯身坐進去,司機熟練地開往基地。
路上,017不忘兢兢業業地跟他解釋設定:“十五年前,一顆巨大的隕石從外太空襲來,砸在了太平洋沿岸。這顆隕石直徑約500米,撞擊地表時的速度大約在每小時九萬公裡左右……”
誰也不知道這麽大的隕石為什麽沒有在大氣層中被分解成更細小的隕石塊。巨大的衝擊力掀起了海嘯,沿海低窪地帶在五十分鍾內被盡數淹沒,地震、洪災、瘟疫造成的死傷無數。
但是這還沒有結束,彼時的人類並不清楚,被隕石浸泡過的海水帶著微弱的變異因子,食用過的動植物率先發生了變異,一隻巴掌大的奶貓可以進化到大象的大小,原本人畜無害的野草也長出了彎刀一般鋒銳的葉片。
世界顛倒,人類一瞬間成為了自然界的螞蟻,躲過了大水火災,地震海嘯,可是地表上依舊充斥著各類以人類為食的變異種。
而他們是進化中最微弱的一環。
好在進化女神沒有完全忘記人類,盡管有部分數據表明,人類進化的成功率比動植物的要低20%,大部分人都死於進化的高燒中,但相對應的,他們也擁有更敏銳的五感、更豐富的能力,以及更高的智商上限。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