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些宿主留戀某些世界,在那裡待了幾十年還不肯走,數據冗長得後台都開始卡頓,系統就會讓世界爆發地震、旱災或者水害等,借此清理掉一部分內存。
不過017就沒有這個煩惱,因為穆山顯通關的速度很快,從來不會在世界裡停留。
穆山顯嗯了一聲,隨手把剛才那段點了收藏,然後關閉了系統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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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謝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他一直在翻看他和嚴正洲的聊天記錄。
其實以前是很多的,一天說的話翻都翻不完,但這兩年隨著嚴正洲升職後工作越來越忙,話也越來越少,現在一頁就可以度過好幾天。
謝景並不是會非常依賴伴侶的人,他有父母,有朋友,有工作,也有自己的生活,但嚴正洲對他的情感需求似乎還要少,大約隻佔十分之一。
他時常覺得,越愛越寂寞。
謝景又想起穆山顯在電話裡說的話,那是在提醒他吧?他19歲時才開始戀愛,嚴正洲是他的初戀,他父母知道後非常反對。那時謝景剛畢業,為了和對方在一起他索性直接公開出櫃了,這在圈子裡並不是什麽秘密,隨便一問就知道。
如果只是這一點,謝景還沒有那麽在意。
約見面的那天,師兄給他發了買家的信息,謝景還沒來得及看就被抽走了手機。那時候,嚴正洲看到短信後反應明顯有些異常,喃喃地說了些他聽不懂的話,過了一會兒才還給他。
當時他沒有發覺不對勁,直到現在才漸漸地把這兩件串聯了起來。
是不想讓他牽扯到工作,還是單純不相信他?既然不想讓他知道,又何必回來找他呢?
謝景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就好像他在對方的心裡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只有在被需要的時候才會得到幾句好言好語,然而即便是這樣,也充滿了欺騙和隱瞞。
謝景想了想,還是給嚴正洲發了條信息。
[我約了穆山顯見面。]
他先發了這句,還在斟酌怎麽說,嚴正洲已經把投標書發了過來,又補充了一句。
[招標書還沒出來,我給你的只是個草案,還有下調的空間,你幫我看看他怎麽說。]
謝景隻好把後面打的刪掉,重新寫。
[你還沒睡嗎?]
現在已經是凌晨五點了。
過了一會兒,嚴正洲才回他。
[昨天有份文件還沒整理,早起去公司。]
[你睡吧。]
[好,中午好好休息,你缺覺的話會頭痛。]
謝景等了一會兒,感覺心臟有些不太舒服,再看一眼健康手表,已經提示了房顫。
他起身去吃了顆藥。
謝景是早產兒,先天心臟不好,這些對他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雖然不能自愈,但好在不算嚴重,日常吃藥好好預後就沒什麽事。
也因為這樣,這幾年爸媽問起他和嚴正洲怎麽樣了,他都是報喜不報憂。
如果讓他們知道……
謝景心亂如麻。
叮的一聲,屏幕亮起,跳出一條新短信。
謝景原本以為是嚴正洲的回復,掃了一眼,驚訝地發現是穆山顯發來的。
[明天我有時間,你呢?]
原來是約見面的時間。
[有的,我那天都有空。]
[晚上七點,你到了就先進去。]
說著,穆山顯給他發了個餐廳的定位。
[好。]
謝景點開看了一眼,發現這裡離他家、離穆氏集團挺近,差不多十五分鍾的車程。
他頓了頓,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穆總這麽早就去上班嗎?]
穆山顯沒有回答,謝景也沒想著能跟他聊聊天,剛要放下手機,來電鈴聲就響了起來。
謝景愣了兩秒,才接起,“……喂?”
“我也沒那麽熱愛工作。”穆山顯關上水龍頭,“剛洗漱完,等會兒去跑步,你呢?”
“什麽?”
穆山顯頗有耐心,“我說,你也是剛起?”
他從衛生間出來,腳步聲忽遠忽近,話音落下後,耳邊傳來包裝袋被撕開的聲音,應該是穆山顯在衝泡咖啡。直飲機的水流聲咕嘟咕嘟,嘩啦嘩啦,悅耳動聽。
“我……”謝景看了眼身上的睡衣,低低地嗯了一聲,“我也剛起,等下出去吃早飯。”
不知為何,穆山顯輕輕笑了笑。
謝景不知道他是不是察覺了什麽,有些局促。
但穆山顯沒有多言,“知道了,那明天見?”
“好,明天見。”
穆山顯掛了電話。
謝景放下手機,呼出一口氣。
或許他潛意識裡並不想讓人覺得他是個可憐蟲,所以才撒了那一句謊,但反而顯得更可悲。
沒過多久,穆山顯發來了一張圖片。
謝景剛點進短信頁面,指尖就頓住了。
穆山顯大概是路過書房時順手一拍,所以有些隨意。透過半掩著的門,棕褐色的牆壁上掛著一張已經裱了框的畫,些許陽光從書房半開的窗透進來,落在畫布上,那是他畫的《雨夜》。
謝景把圖片保存,放大縮小來來回回看了很久,細細地觀察花上的水珠,手背上粗糙的紋路,那些他用筆觸留下的痕跡。
他看了一會兒,好像心也變得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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