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和書房之間是一半玻璃、一半木牆的隔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可以隱約看到書房的輪廓。
他剛想說“你去忙吧,我在這兒等你”,轉頭謝景已經走進了書房,開啟了光腦的投影模式,提前開始準備視頻會議需要的內容。
許少粱:“……”
不知怎麽的,他總覺得謝景對他的態度比以前冷淡了許多。具體的他也說不上來,只是總有種感覺,謝景似乎沒有以前那麽在意他了。
這是件好事,這應該是件好事。
等時間一到,他就能順理成章地和謝景撇清關系,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阻礙——許少粱原本是這麽打算的,且現在依舊有這樣的想法。
那到底是什麽變了?
許少粱一時間也說不清楚。
耳邊靜悄悄的,他忍不住側目,卻只看到謝景一半的臉頰。書房的塗層用了特殊材料,格外隔音,一點聲音都漏不出來。
他腦海裡浮現出亂七八糟的念頭,看得出神時,忽然聽到一聲吱呀的門響。
許少粱心裡猛然一緊,下意識地站起身。穆山顯西裝革履、面色平淡地走了進來,他額前空出一兩縷碎發,隨意卻又不掩飾英俊。
許少粱垂眸,行了個軍禮:“長官。”
穆山顯摘下軍帽,隨手放在一旁,那雙墨色的眼失去了遮擋,在昏沉的夕陽余暉下更顯深沉濃重,看不清瞳孔裡的倒影。
“我聽說了,你是來接謝醫生下班的?不用太拘束,坐著就是。”
他這句話的語氣其實很尋常,但或許是現在的許少粱太敏感,他總是有種穆上將話裡有話的錯覺,只能尷尬地笑了笑,坐了回去。
“謝景脾氣強,有時候容易鑽死胡同,這段時間應該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吧。”他客套了兩句後,又咳了咳,說,“其實我早就跟他說過,沒必要這麽累,金海輻射大,家裡人都很擔心他的安全……”
不遠處,謝景正在和教授視頻通話,手裡還拿著一本筆記,一臉認真地探討著什麽。書房隔音,他大概連穆山顯回來了都不知道。
穆山顯收回余光,站在吧台邊倒了杯咖啡。
那咖啡的口感並不精細,甚至還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苦味,光是聞一聞味道,就足以提神。
“是嗎?”他輕輕吹去咖啡表層的浮沫,淡淡道,“我不這麽覺得。”
話音落下,許少粱微微一僵。
不覺得?不覺得什麽?
當然,對方是不會直接給他答案的。
“你和謝醫生應該剛結婚不久?”穆山顯捧著茶杯,靠在窗台上,不急不緩地問,“是在帝都辦的婚禮麽?”
一提到這個,許少粱臉色微微不自然。
“……是,三個月前領的結婚證。”
穆山顯輕輕笑了笑:“看來是新婚燕爾了。”
許少粱和謝景至今都還沒有辦婚禮,因為他的抗拒,謝家一直都沒能下定決心。他父母也擔憂許少粱會真的悔婚,到時候在婚禮上不給謝景和親戚們面子,就壓著他先去領了結婚證。
辦完結婚證的那天晚上,許少粱登上了提前聯系到的飛機,直接逃到了金海。
他父母以及謝家也是在兩天之後才得知他的去向,兩家人想盡了辦法都沒能讓他從那個地方回來,再加上部隊管理森嚴,最後只能謝景妥協,千裡迢迢地追到了金海。
但總之……
不怎麽光彩就是了。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雖然沒有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但穆山顯應該不至於消息閉塞到這個份上。唯一能解釋的理由,就是他是故意的。
許少粱扯了扯嘴角,這次是笑不出來了。
半晌後,他忽然問:“那穆上將呢?”
“什麽?”
“穆上將似乎對小景評價很高。”
他沒再直呼謝景的名字,而是用了較為親昵的稱呼。
017忍不住嘔了一下,滿臉問號:“這人沒事吧?沒事的時候連名帶姓,一有危機感了就是小景,他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穆山顯說:“安靜。”
雖然是讓017閉嘴,但話裡卻聽不出多少譴責的意思。
他沒有直接回答許少粱的問題,還是反問:“你覺得他不值得麽?”
這一回擊,頓時噎得許少粱說不出話。
如果要說心裡話,他當然覺得不值得。
但是此刻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他產生了濃濃的危機感,在比自己更為強大更為優秀的同性面前,尤其謝景對他心意也不明朗的條件下,自然說不出“不值得”這三個字了。
就好像承認了,自己就遜色一籌似的。
咖啡漸漸冷淡,那微苦的香氣散去,重新變成一杯普普通通的茶水。
穆山顯放下茶杯,緩緩抬眸。
“其實你不用擔心。”他漫不經心地道,“我和謝醫生只是好朋友,你可能聽他說過了,我們之間匹配度很低,沒什麽吸引力。”
許少粱被戳中心事,下意識地望向他。
穆山顯靜靜地注視著他的表情,一絲一毫的變化都納在眼底。片刻後,他忽然挑了挑眉。
“你不知道麽?”穆山顯語調慵懶,“我和謝醫生,匹配度是0%。”
他明明是這麽說的,但不知怎麽的,愣是被他說出了匹配度100%的錯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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