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液速度一慢,效果立竿見影,他感覺手背和胸口確實舒服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感覺好多了。”
謝景說著,拍了拍床沿,想讓他坐到身邊來。
但是穆山顯沒有動。
“你輔導員打了電話來,說休學手續已經辦下來了,先休一年看看情況。”他淡淡道,“我先告訴你,別覺得這是放假,等病好了,該補的課程還是要補,別畢業都畢不了。”
“我——”
穆山顯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提前打斷,“我看了你的期末成績,有兩門都在及格線徘徊,要不是老師手下留情,我明年還要送你去補考。”
“……哼。”
謝景撇了撇嘴,撐著手坐了起來,“你過來。”
床邊放著輸液杆和呼吸機,不同直徑的管子交錯縱橫著,穆山顯看他輸液的那隻手都快折成九十度了,隻得過來扶住他,謝景便順勢倒在他懷裡,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
“你幾歲了?還要人抱。”他無奈地問。
謝景反駁,“可是我不舒服,這樣會好一點。”
穆山顯頓了頓,一時間說不出什麽了。
謝景這句話倒不是扯謊騙他哥的,他這幾天天天躺著,感覺胸口悶得慌,但是這樣坐起來靠一會兒,好像就好受多了。他也試過靠著抱枕,可是總覺得不得勁;但穆山顯一來,謝景就立刻找到了最合適的位置,胸口也沒有那麽疼了。
“只能躺一會兒,等會兒我還要去做飯。”
“知道啦。”
穆山顯歎了口氣,一手抱著他,一手刷平板上推送的資訊。
呼吸機水箱裡的水滾來滾去,發出吵鬧的噪音。
謝景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又仰頭,這個角度他沒辦法看到他哥的臉,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像雕塑一樣漂亮流暢的曲線。這幾天他沒刮刮胡須,下巴上長出了一點點青澀的小茬,短短的。
他心有些癢癢的,想把胡茬拔掉,然而那隻手還沒落到他哥臉上,穆山顯跟未卜先知一般,忽然抬起下巴,作勢拿有些扎人的胡茬頂他的臉。
“啊啊!”謝景頓時大叫了起來,“我錯了!”
說著就要把他哥推開,穆山顯卻偏不讓著他,“跑什麽,你還嫌棄我?”
說著,手上掰著他的臉,要按上去。
謝景又被嚇得吱哇亂叫一通,他是典型的又菜又愛玩的類型,以往手欠一點哥哥都不跟他計較,今天不知道發什麽神經。未免避皮肉之苦,在胡茬扎下來之前,謝景搶先一步在穆山顯臉頰上胡亂親了好幾下,混亂中,還不小心嗑到了牙齒。
穆山顯一下愣住了,甚至忘記推開他。
謝景卻沒有察覺,摟著他的脖頸,溫熱的氣息貼著他,和他求饒:“不嫌棄、哥哥別生氣。”
少年人飽滿的唇貼在他的側臉,濕潤,柔軟,像是為了驗證自己說的,他親了好多下,一直沒有停,聲音也像是在飲料裡泡過一樣甜蜜。
穆山顯喉嚨微微繃緊,他的臉一瞬間就熱了,還好謝景臉也是紅的。混亂間,他用了點力氣,才將身上的這塊牛皮糖徹底撕了下來。
“幹什麽。”他沉著聲,“越來越沒規矩。”
剛鬧完,謝景呼吸也不平整,只是那雙黑色的瞳仁還是清澈的,帶著點迷茫和不滿。
“你是我哥,我親一下怎麽了。”他嘟囔道,“小時候我也經常親你呀,而且親個臉而已,那人家外國人不認識的還嘴對嘴親呢。”
穆山顯:“……”
謝景是不會明白的,他不明白為什麽和哥哥之間還要注意分寸,他固執地認為,他們是世間最親密的人,是不應該有任何隔閡的,如果有,那就應該打破。他也一直遵循著這樣的原則。
孩子親玩具和小狗是因為愛情嗎?不是。謝景對他也是如此,但區別在於他已經不是孩子。
謝景的吻沒有欲望,所以才肆無忌憚。
穆山顯頓了頓,最後也只能落下一句“下次不許”,然後起身去了衛生間。沒過一會兒,浴室就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謝景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冷了臉,失落地重新倒回床上。在他看來,就是他們之間難得的一點溫情互動被哥哥拒絕了,自從他長大以後,哥哥就很少再像小時候那樣和他親近,好像一夕之間,穆山顯就變成了一個成年人,而他還留在原地。
他不願意分床睡,每周都要回家,和哥哥膩在一起,都只是想要回到回去而已。
但是回不去了。
謝景睜著眼看了會兒天花板,感覺衛生間的水聲一直沒有停下,那噴射一樣的出水量像是在洗澡,格外用力,嘩啦啦地吵得他心煩意亂。
他實在忍不住,揚聲問:“哥,你在幹嘛?”
裡面的人沒有回答他。
謝景隻好繼續看著天花板,大概過了幾分鍾,穆山顯的聲音才從浴室裡傳了出來。
“……刮胡子,別吵。”
他的嗓音被水聲衝得模糊不清,但既然願意回答,就是不跟他生氣了。
謝景趕緊說:“那你刮乾淨一點,扎人。”
這次穆山顯沒回答他。
過了不知道多久,謝景消消樂都過了好幾關,打得頭昏眼花了,穆山顯才終於從浴室裡出來。
謝景趕緊抬起腦袋,他哥果然刮乾淨了胡子,下巴一點青色都看不到了,乾淨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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