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那麽做,是因為需要讓劇情原封不動地發展。只有這樣,孟千舟才能與沈知雪正式會面。但之後如何與他無關,他也不關心。
017猜到了宿主的態度,心想也是,沈知雪是死是活宿主是不管的,如果說可能會管這件事的人,也隻可能是謝景。
謝景的脾氣它也算了解一點,如果他知道,一定會不讚成孟千舟的做法,到時候……
“那謝景呢?”017提醒宿主,“孟千舟在他面前一向藏不住事,不見面還好說,見了面,他總會知道那件事的。”
穆山顯並不回答,隻輕撫著左手手腕處露出的一點碧色,過了許久,他才道:“他不會知道。”
“可——”
“就算知道了。”穆山顯緩緩抬頭,語氣也淡,“他也不會在意。”
話既至此,也沒什麽要說的。
017隻得把想說的那幾句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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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過了初三,上門拜年的便多了,喜氣洋洋的日子不好讓別人白跑一趟,故而宸王府也罕見地開門待客、迎來送往了幾天。
當然,是管家迎來送往,至於宸王,那是天王老子來都管不了的,全看王爺本人心情。
若有客人問起來,管家便笑呵呵地道,實在不是王爺不願見客,而是近日事務繁忙,確實不在。明日必定回一份好禮送到府上去。等到開春,若是王爺得閑了,在家設宴宴請賓客,還請大人一定要攜親眷賞臉過來喝杯茶水。
這一番話說得很是妥帖,客人也知道宸王權勢滔天,又得天子信賴,本來就是他們這些尋常官員得罪不得的,現在宸王的老仆這樣給面子,他們哪裡還有被冒犯的不快?
至於管家說的後半句宴客什麽的,大家也都明白,八成只是套話,可套話也是一句承諾。
京城裡一貫有設宴交際的習俗,尤其是開春之後,賞花宴、賞魚宴、品酒宴還有會詩宴這類多如牛毛,此外還有皇家組織的春獵、又或者是各家帶頭的馬球賽等等,想躲都躲不掉。
宴會如此之多,大家也都樂得參加,一來是各家總有幾個適當妙齡的女兒,為人父母的來往交際,一是疏通自己的人脈,二來也是為了子女的婚事。宸王的管家既然敢這麽應承,就說明將來府上若真的設宴,必然是要給他們下帖子的。
這麽一番糊弄後,上門拜年的客人們都開開心心地回去了。
回去之後,大家喝酒聊天之間,不免說漏了嘴。這人傳人的,就傳到不得了的地方去了。
哢噠——
謝景執著一枚白子,敲了敲棋盤,要往其中一處空地落去。一旦落下,那十三枚黑子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整盤棋局也就此塵埃落定。
臨到空中時,他忽然晃了晃手裡的白子,淺笑著道:“兄長,我可真吃了?”
穆山顯看了眼棋盤,道:“你要是不舍得下,就先放著,幫我看看該如何翻盤。”
倒是好不講理的一個人,自己要下輸了,還要叫贏家幫他和自己對打。
好在謝景是個好脾氣的,真把白子放下了,指著方才宸王落下的一處,道:“我允你再悔一步棋,你看看還能放哪裡?你先說,我再說我的見解,若是放得不對,便再來。”
穆山顯便把他指的那一枚棋子拿了起來,隨手放在了另一處,“這樣呢?”
“對也不對。兄長落在這裡,堵我的後路,但是我可以見招拆招,之後還是一樣的局面。”謝景道,“兄長再看看。”
穆山顯又放了一處,還是死局。
往複幾次,他便還是把黑子放到最初的地方去,道:“我知道了,不是我還有生路,是你技高一籌,我下在哪裡都是要被你吃的。既然如此,早吃晚吃,還是現在吃了算了。”
謝景愣了愣,明知道宸王說的是吃棋,但或許是他聲音懶懶的,也或許是他受喜公子的影響,無意中想到了別的地方去。
他不自在地咳了咳,輕笑道:“比起前幾日,兄長已經很有進步了。從小你的詩書武藝就都比我強,我原先還以為總算找到一處我優你劣的地方,可現在看來,你若潛心鑽研棋藝,恐怕當下執黑子的就是我了。這樣一想,我心裡還有些慶幸,幸好兄長還給我留了這樣一條路。”
大約是從小被冷落、長大後又在宸王手底下討生活的緣故,謝景在對著喜公子時歡喜自然,對著宸王時卻又是另一副態度。
這一番話謝景說得實在是百轉千回,表面上是在說自己嫉妒,但聽著卻不會叫人不悅;話裡不見多少諂媚,但又把自己的姿態放得格外低。
“陛下說笑了。”宸王道。
穆山顯並不是很喜歡聽他這樣極盡恭維的詞,但謝景表面親近實則冷淡的態度著實讓他好笑,所以也只是偶爾來逗逗他。
謝景便不再多言,把棋子挑出來,重新下。
中間保寧進來過一回,各送了一碗甜湯。
宸王以前不常進宮,這兩日倒是閑得很,不去應付自家的人情往來,反倒是找陛下來學下棋。這下棋也有技巧,尤其是與之博弈的是自己開罪不起的人,這輸贏就有意思了。
若要輸,就不能輸得太艱難;若要贏,也不能贏得太輕松;總之,有輸有贏最好。
這宸王也是,謝景和他下了幾局,不覺得他是完全不會的樣子,但要說他會,卻又總在很多時候亂下一氣,把自己下入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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