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記得留下了這樣的印子。
謝景微微沉默,貧瘠的認知裡並沒有告訴他這是什麽,又如何應對。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解釋:“大概是太暖了,有些上火。”
蜀桐也是個愣愣的,隨她主子,謝景說什麽就是什麽,一點懷疑都不帶的。
“也是我大意了,許是昨晚忘了給門窗開條縫通風。”她連忙道,“我等下就叫保寧去煮金銀花茶,袪袪火氣,可不能生出潰瘍來。”
謝景嗯了一聲。
蜀桐把碎發別進去,戴上發冠,簪上固定用的金簪。謝景慣性地偏過頭,目光落在一旁的書桌上,忽然一頓。
“蜀桐?”
“哎。”
“……書桌,你幫我整理過了麽?”
蜀桐正小心地梳理著冠上垂下來的玉珠,左看右看都對自己的手藝十分滿意,聞言愣了一下。
“陛下,您的書桌我和保寧都是從來不碰的,也不讓任何人打理。”她頓時緊張了起來,“是少了什麽嗎?昨夜是我守夜,未曾看到有人來。”
謝景沒有說話,隻走過去翻了翻。
奏折擺放得整整齊齊,處理好的都堆在左手處,右手邊放著硯台,朱筆已經清洗好掛在一旁的筆架上,連擺放在第幾位都是順著他的習慣。
看上去,就像是他批改過後的樣子。
謝景拿起一本,不知怎麽的,在指尖即將翻開的刹那,他心中猶豫、搖擺了一瞬。
直到蜀桐的一句“陛下”,他才回過神,翻過了那一頁,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
“……”
他松了口氣,但不怎麽的,又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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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您真不去啊?”017無聊地看著錄像,“今天這早朝可不好開,孟千舟是文官,謝景派自己的親信上前線,不管孟千舟能不能乾成這件事,其他人心裡也會有疙瘩——”
“不去。”
穆山顯靠在榻上,一手枕著後腦杓一手握著一卷書,聲音懶洋洋的,昏昏欲睡。
昨天他剛被人一群人彈劾,今天順勢躲懶不參加早朝,也很符合他把持朝政的攝政王形象。
“那萬一這事辦不成呢?”
“辦不成,他這皇帝也沒必要再當下去。”穆山顯散漫道,“趁早退位讓賢,也是條活路。”
017:“……”
這話說的,好像通宵幫忙補作業的那個人不是他似的,那朱批都帶著故意,全是穆山顯自己的筆跡。要不是掂量著謝景現在壓力大,最後還是放了他一馬,這會兒拿到批改過的奏折的大臣看到上面的字跡,估計魂都得嚇飛。
它砸吧了兩聲,看了會兒朝堂吵架,那群老頭文縐縐的吵得它頭都疼了,只能沒話找話。
“宿主,您打算什麽時候處理掉孟千舟?”
要是等他把沈知雪帶回來,就麻煩了。
其實在這三個渣男裡,嚴正洲最英俊,只是家境太差,妥妥鳳凰男小白臉;許少粱家世好,武力值高,但是腦子不太行,眼光也差一點。
孟千舟是其中綜合指數最高的,外形條件上佳,能力和身體素質也都很不錯,要不然也能一路乾到皇帝的位置。要說初始配置嘛,也是最優的,畢竟和懿帝一起長大,患難與共,即便不是愛人關系,情誼也是非比尋常的。
但就是這麽一副優秀的牌盤,愣生生給打得稀巴爛,他不僅要愛,也還要權,嚴正洲這種渣男在孟千舟面前都得甘拜下風。
以往他們動手的時間都比較靠後,確認謝景感情逐漸抽離後才會開始處理。但這次的劇情不太一樣,017總覺得,還是早點下手為好。
穆山顯翻了個身,把書蓋在臉上。
青黑色逐漸褪去,天邊泛起了光。今日天氣好,天上沒什麽雲彩,太陽一出來瞬間照亮了大半片土地。暖色的光透過窗戶落在他身上,像是一件明黃的柔軟的毯子。
他半眯著眼,墨香縈繞在鼻尖。
“……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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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會從卯時開到巳時,宸王不在,宸王陣營的意識到了什麽,默不作聲沒有表態;以孟千舟等人為首的忠君之臣和另外一派暗含鬼胎的吵得嘴皮子上下翻飛,空氣裡不是飄著灰塵就是唾沫。
謝景也不管,任由這群人吵著嚷著,他坐在上頭有紗簾擋著,反正沒人看也沒人敢看,連坐姿都不用太規矩。蜀桐擔心他腰坐久了不舒服,還特意加了個軟墊,但底下站著開會的就沒有這麽幸運了,近三個時辰的會議,年輕點的還能撐,不怕累,年紀大的幾乎是一邊擦汗一邊嚷嚷,說完身體還得晃蕩兩下。
眼看著皇帝沒有結束這場紛亂的意思,甚至還打算留他們用午膳,午後明書房好繼續議事,一些頑固分子身體也實在是熬不過去了,一開始絕不退讓的囂張氣勢也退了下去。
此事重大,想要明後再議,已是不可能的了。
等到早朝結束,孟千舟已被任命為都虞候,與其他兩位武將一起出征,三日後出發。職位雖然不高,但謝景給了他極大的自由和權利,就先斬後奏、監察巡檢這一項,指揮使在他跟前下命令,都得好好度量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這三日,穆山顯充分貫徹了攝政王的特權,早朝一概不去,訪客一率不會,要麽就是在家看書練武,要麽就是去馬場兜圈狩獵,過得十分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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