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夫妻倆經常吵架,貌合神離,當時小王爺待在宮裡的時間只怕比和生父相處的時間要多得多。以至於景武帝臨終前,不少人都以為他會把皇位傳給宸王,匆忙站隊抱大腿,沒想到遺詔一出,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雖然皇位還是留給了他親兒子,但另一半兵符依舊牢牢地握在宸王手上,而且給的還是實權,皇位在誰手上,也沒什麽區別了。
關於宸王和懿帝父母之間波譎雲詭的關系,017腦海裡幻想出了無數個版本,只可惜這點劇情裡並沒有交代,可能屬於隱藏線,用來豐富世界和增加攻略趣味性的。
宸王府裡人不多,不過穆山顯從不覺得冷清,他喜歡安靜,不喜歡折騰和熱鬧。
等他換了衣服出來,府裡的下人已經盛好了提前燉的山藥三米粥,溫熱地在桌上擱著。
臣子上早朝前是來不及吃飯的,大多都是在馬車上應付兩口,等到下朝了再與家人一起共進早餐。穆山顯看了一眼,端著碗幾口一飲而盡。
以前他自己一個人,吃飯多少都不覺得有什麽,謝景說過他好幾次,想著花樣的改善,都沒多大的療效。等到了這裡,謝景勞累消瘦、食不下咽,他換位思考,才感受到了是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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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回到永安宮時,太醫已經在外殿等候了。
張太醫如今也有五十九,再過幾年就該是告老還鄉的年紀了,原本還能在太醫院多撐幾年,但沒辦法,他是皇帝的主治太醫,每回來診平安脈都格外勞心勞神,生怕出個意外。
醫者,本就是個操心的活計,給皇帝當專職太醫,那更是要了老命。
這次並不是正常請平安脈的時候,張太醫也是秘密過來的,搭脈時心情格外沉重。
然而診著診著,就變成了疑惑。
“陛下身體並無大恙,”太醫拱手道,“敢問陛下今日可還有多夢心悸的症狀?”
謝景搖搖頭。
張太醫暗自松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並沒有完全松到底,下一刻,謝景緩緩道:“其他的倒無礙,只是最近,發生了一些怪事……”
張太醫是他母后一手提拔上來的,一直負責著他的身體和飲食,謝景很放心,便把最近發生的事摘摘撿撿地挑著說了出來。
“張老,”謝景很客氣,“您見多識廣,可知我這種病症是何緣由?”
張太醫聽著也微微皺了皺眉。
過了好半晌,他才斟酌地說:“陛下的這種症狀,醫案中雖有相符的情況,但又不完全相同。”
“你是說,離魂症?”
“不錯,《洄溪醫案》中有一例,說是病人驚後不寐,診視之際,亦能寒暄,醫者以安神之藥撫之,卻不見其效。醫者便認為此屬失魂,概因‘問前所為,俱不知也’。陛下不也是‘俱不知也’麽?”
謝景點點頭,“那不完全相同是……?”
“失魂症,古人認為是肝虛所致。《黃帝內經》中有言,肝藏血,血舍魂。這句話的意思是說,肝血不旺就會神魂不穩,導致神情恍惚、夢語或者是出現幻覺,嚴重的甚至有損神智。”
張太醫前面各種引經據典,說得怪嚇人,轉頭又道:“但陛下並未出現失眠多夢的病症,這段時間反而飯足睡飽,並無噩夢,可見並不完全對症。”
保寧在一旁聽得心七上八下的,實在不耐煩,很想讓著老頭別再賣關子了,但是又不能太放肆,只能小心問:“那陛下‘俱不知也’是為何呢?”
“既然醫案無可追詢,恐怕要往別處查。”
張太醫說得很委婉,其實想表達的意思很簡單:這事我管不了,我只能治病,不能驅鬼。
但這話也不能明著說,不然陛下一個大怒,治他一個危言聳聽的掉腦袋之罪,那就不好了。
於是他換了種說法。
“陛下說,並不知發生了什麽,可紙上的筆跡卻都是陛下親筆所書。或許那是陛下未知的時間裡留下的訊息,既然如此,陛下何不試試,也留一封書信、試探試探究竟呢?”
張太醫說這番話是有緣由的。
要說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張太醫不敢打包票說是或不是,但他知道,如果真的有鬼,寫下的筆跡也不會和陛下的一模一樣,這太詭異了。與其說陛下被鬼附身了,倒不如說,寫下字跡的是陛下丟掉的那半邊魂。
但具體是怎麽丟的,又發生了什麽,這就不得而知了。
送走張太醫後,謝景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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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穆山顯從屏風後走出來,坐到書桌邊照常“寫作業”,打開最上面的那本奏折,目光和手忽然頓住。
那本奏折上字跡很眼熟,寫得也簡略,只有簡短的兩個字。
何人。
“……”
穆山顯看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笑了。
那兩個字寫得端端正正,格外嚴肅,好像透過那一撇一捺,能看到謝景謹慎糾結的神情。
不知道寫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嚇成什麽樣。
穆山顯取下朱筆,蘸了一圈紅墨,思考了片刻,緩緩在紙上落筆。
第二日,謝景醒來時,連鞋子都來不及穿,披上外袍走到外間去,看到和往常一樣整理整齊的桌案,他指尖抖了抖,去拿最上面的奏折。
隻翻了半頁,他就看見了裡面的朱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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