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杳掉頭朝著樹洞看了過去,“那不能再移植一顆樹嗎?世界這麽大,總還會有古樹的。”
“古樹常有,卻未必是山鬼的寄生之所了。”
“那神樹死了,山鬼會如何?”
“他是怨氣所化的精怪,不像凡人,沒有靈魂,如今他與神樹融為一體,死了便是永遠的毀滅。”
難怪,他忽然就要帶走魏歡了,因為……他快死了。
樹洞中的山鬼仍舊蠻橫,“老禿驢胡說八道!我才不會毀滅!神樹死了我就回寶華山去,我一定要把他帶走!”
這隻山鬼還真口是心非,魏知杳皺眉看向了陸白,他既提前讀過劇本,或許辦法呢,“真沒有救了嗎?”
陸白搖頭。
那怎麽辦,等他他毀滅之後再將魏歡帶走嗎?他能等,老太太可等不了了,雖然山鬼很可憐,但禁錮人生自由終歸是不對的,他無奈開口,“洛寧,胡屠。”
大鬼聞聲從樹上跳了下來。
“砍樹吧。”橫豎都要死,不如讓他痛快些。
神樹雖然快死了,但山奈仍有余力對付他們。
老住持越過人群擋在了最當中,揚起的藤蔓眼看要纏上他,忽又半空凝滯了,山鬼氣急敗壞,“讓開!”
“他醒來見了你會害怕,睡著了又不能同你說話,你想看到這樣的情況嗎?”
山奈不想,可他更不敢讓這個人想起前世,他沒有時間了,等了這麽久,他也想自私一次,“你們走吧,等我死了,自會放他回去的,至於鄭源這個神棍,你騙我,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景長生很無奈,“我現在叫長生,可不是鄭源,就算是前世孽今生果,那也不是我的錯吧,是你自己提前耗費了神力。”
山奈冷漠回話,“神樹終究會死,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
這話說得景長生啞口無言,萬物生靈都會死,包括他們山鬼精怪一樣都有毀滅的時候,只是時間問題。
山奈無力又道:“但我累了,不想算帳了,帶著些人從寶華寺滾出去。”
他一意孤行,看來不動手是不行了,魏知杳豎起了食指和中指就想念咒,陸白卻將他的手指捏住了,“我們再談談。”
他看來的目光中透著堅定與同情,魏知杳想起了自己等陸白的那三年,他知道那滋味並不好受,盡管他身邊有魏令儀有老太太還有景長生,但他仍時覺孤單。魏知杳到底還是將手指收了回去。
天將亮,洛寧和胡屠受不住陽光,扭頭看了看魏知杳等待著他的指令,後者點頭,兩隻大鬼便縮進了傘裡。
護在懷裡的人皺著眉幽幽轉醒,山鬼又急忙變成了蘇葉的模樣,即便是對上這麽一張謫仙的臉,魏歡還是扛不住要暈,山奈麻木的雙眼透著一絲失望和無奈,魏知杳忙叫住了醒來的人,“歡哥!”
本來要暈的人聽了他聲音又急忙扭頭看來,確切看到魏知杳的身影后,魏歡像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辦急切的叫住了他,“阿杳救我!這個妖怪要吃了我!”
妖怪……
山奈那抓著他的手忽然便松開了,魏歡大喜,連滾帶爬要出樹洞,身後的山鬼到底還是舍不得,眼看他要逃離,又抬手讓藤蔓將他拖了回去,“不要走。”
魏歡掙扎著想要逃離,身後的人卻拽得更緊了些,直到他開頭喊了蘇葉的名字,魏知杳腦袋一沉,整個人就沉了下去。
我聽人說,寶華山裡有山神,是他讓寶華山復活的,你就是山神嗎?
那我替你取個名字吧,這是山奈,你就叫山奈吧。
你沒有殺過人,你不是山鬼,你是寶華山的山神,回去吧,不要再留在這裡了。
“山奈……”
身後的人驚恐萬分的松開了他,那癱在地上的人扭頭,臉是他陌生的臉,眼神卻是他熟悉的溫柔清明的模樣,“蘇葉?你想起來了嗎?”
魏歡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我的頭好痛!”
山奈恍惚的覺得後怕,他不能讓蘇葉想起前世,他不能讓這個人知道燕州的過往,那些痛苦的回憶,那些沉重的罪孽,他想全部帶走,他揮動著藤蔓纏住了魏歡的腰將人推了出去,連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帶他走!”
本來還愁著應該怎麽說服他的魏知杳茫然了,怎麽就突然放人了?
眾人還沒搞清楚狀況,山奈卻氣急敗壞的撲了過來,“帶他走,不然我把你們全部都殺了!”
口口聲聲叫囂著要殺人,但這麽久他又殺了誰,即便埋怨著鄭源欺騙了他,也未曾真對景長生動手,魏知杳伸手接住了被推來的人,藤蔓完成任務後又像水蛇一般縮了回去。
“走啊!”
“你……你不跟他告別了嗎?”都要死了,總該好好說句再見吧,山奈沒有這個耐心,“滾!”怒吼過後藤蔓撲來迅速將樹洞擋住了,魏歡顫顫巍巍的抱著頭蹲在地上,魏知杳想了想,他來此本就是為了帶走魏歡的,不管前世他和山奈有怎樣的糾纏,這輩子他是魏家的人,他只要做好魏家人就行了。
伸手將人從地上拽了起來,寬慰道:“頭疼就不要想了,我們回家吧,奶奶還在擔心你。”
聽他提到奶奶,魏歡喘了口大氣抬起頭來,“我失蹤多久了?”
快半個月了吧,魏知杳扶著他下了山,魏歡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他找了輛馬車將人扶了上去,跟著便想走,但上車前他想了想又回頭看向了陸白,後者站在路邊沒有動,對他接下的動作似乎了然於心,魏知杳艱難的開口問他,“你也覺得,這樣走了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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