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元冷著臉將劍放下,隨即退開半步,原來人群之後還站著個人,因為個子小,整個人都淹沒在了人頭之中,待那人跨步出了門檻,魏知杳借著鬼火的光這才看清楚,那站在人群後的是半個的孩子,看個頭大概八九歲。
年紀小歸小,但梳著發髻帶著玉冠,手裡捏著把扇子,神態老沉,看起來個像個小大人,可惜一張嘴又是娃娃音,“誰是魏知杳?”
被小公子點了命的魏知杳乖乖舉手,“我。”
小公子點頭,“那他就是陸白?”
陸白沒搭理他。
魏知杳猜得分毫沒差,沈昔和鄭子元產生分歧,但皇帝的面子,鄭子元得給,被揪了小辮子的楚帝同樣也得給鄭子元面子,兩方你追我趕,一個想殺他們一個想利用他們,正好,可以苟幾天。
不過楚帝派個小孩兒來還是有點意外,他笑嘻嘻的彎腰湊近,“小朋友,你家大人去哪兒了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了?”
小公子皺眉看著他這輕佻的模樣很是不滿,陸白覺得他衝著旁人眉眼彎彎的模樣有些礙眼便將人往自己身邊拽了拽,魏知杳聳肩解釋,“我就是看他年紀小,逗逗他。”
小公子的眉擰得更深了,“你倆什麽關系?”
“你猜?”
他老氣橫秋的訓斥:“你們這樣是不對的!”
“怎麽不對?”
“就是不對!”說不過還得硬撐,魏知杳也不逗他了,“小朋友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你就自來熟的訓我是不是不太好。”
“我乃天機閣右使,你可以叫我右使大人。”
魏知杳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鄭子元,就算千機閣敢雇傭童工,他也不敢這麽直接訓斥鄭子元吧,這個人……怕是皇子,他配合的點頭,“不知右使大人有何吩咐?”
“陛下要見你們,請兩位隨我入宮。”
他又笑眯眯的搖頭,“這可不行,我們還要超度亡魂呢,右使大人你也是千機閣的人,總不能讓這家夥肆意在城中遊蕩吧?”
少年面不改色,“我們千機閣會處理的。”
魏知杳眯眼湊近了一步,“我要是沒聽錯的話,右使大人剛說的是請,不是綁,要不要超度應該是我們的自由。”
也不知是出於好奇還是真被他嚇唬住了,這位右使大人一臉茫然的點了頭,“那我跟你們一起去辦。”
帶上他這個護身護也行,魏知杳插著腰起身,“那正好,右使大人麻煩你的人幫個小忙吧。”
他人在跟前,鄭子元不便出手,這位小公子便跟著魏知杳一道出了巷道,藍鬼領路在前,一路將他們帶往了的巷道盡頭的荷塘,他又轉了轉尋了為位置,魏知杳看了一眼,“這裡?”
他點頭。
“這麽久沒被人發現?”
藍鬼還是點頭。
算了讓他入土為安吧,反正,他現在有人可驅使,魏知杳退步到了右使身側,“下水去撈吧。”
少年人一臉茫然:“撈什麽?你剛在和誰說話。”
他看不見。
“有人淹死在荷塘裡了,需要我們撈出他的屍骨,右使大人你難道瞧不見嗎?”
他挺了挺胸膛,又甩開了手中的折扇,“我當然看得見,你們下去撈吧。”
禁衛軍雖覺深秋之季往水裡跳去的行為有些弱智,但上面有令,他們卻不能不答應。
當然,深秋之季捏著把折扇的行為也挺弱智的,他們不敢說,魏知杳卻未必,“小朋友你很熱嗎?這被淹死的鬼身上可涼快得很,我讓他給你降降溫?”
洛寧配合的朝著少年人的脖子吹了口氣,後者抖了三抖,連忙將扇子搜了起來,“不熱不熱。”
兩人說話間,脫了衣服的禁衛軍已經跳進了水裡,魏知杳又看了一眼藍鬼,“你自己去帶路,別浪費時間。”
藍鬼化作鬼火入了水,這些禁衛軍並非千機閣的人,猛然間見了這鬼火還嚇得腿抽筋,半晌才在荷塘的最底尋到了骸骨,幾個人來來回回幾趟終於將白骨全識了起來,腐爛的衣服中早就兜不住那十兩銀子了,藍鬼不死心來回往水裡竄,魏知杳搖頭看不下去又打起了這少年人的主意,“右使大人你有銀子嗎?”
這位皇二代卻萬分緊張,“你想幹嘛?”
“借我十兩銀子吧。”
一聽是十兩少年原本緊張的臉瞬間就散開了,“你連十兩都沒有嗎?”那語氣很是詫異和不屑,魏知杳笑著點頭,想起何不食肉糜的話,對他來說十兩銀子連錢都算不上,但對藍鬼來說卻值得用命去換,人生便是如此的諷刺。
少年從懷裡摸了一錠銀子遞來,“給你不用還了,我還以為你要借個幾百兩呢,那我真沒有。”
他捏著銀子看著跟前的人,“有人經常問你借幾百兩銀子嗎?”
少年轉身看向了荷塘,自覺岔開話題,“那隻鬼是為了十兩銀子而死的嗎?”
魏知杳也看向了荷塘幽幽的應了一聲是啊。
藍鬼垂頭喪氣從水裡爬了起來,魏知杳故意將銀子蘸水往地上滾了滾才舉到了他跟前,藍鬼信以為真,興致勃勃的領著他們要去找女兒的婆家。
這一路他喋喋不休的說著女兒的好,魏知杳作為一個獨生子女並不清楚這種家庭困境,倒是范毅聽得直歎氣,“都什麽年代了,竟還有人重男親女,南陵城內想要姑娘的多了去,你們當初要不喜歡,直接把她送人多好,既舍不得又不能好好對人家,這姑娘真是倒了八輩子才投生到你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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