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人說用這個敷一敷腦袋,會好得更快些。”老五說。
此刻青年終於仔仔細細地看向他了。老五有點意外地發現,此人生得一雙琥珀色的眼瞳。這雙眼眸在燭火的映照下,如一對琉璃珠子。
“我怎麽稱呼你們?”青年說。
“叫我老五就行。”老五道,“他叫阿山。”
青年點點頭,複而笑道:“我叫常默。”
“沉默的默。”
……
此刻的聚會廳中,已經出現了第十名犧牲者。
血液噴灑,已經染紅了整座大廳。喜宴變作血宴,眾人從破口大罵,到漸漸安靜。
“罵啊?怎麽忽然不罵了?”尖細聲音咯咯地笑了,“我以為名門正道是什麽好東西呢。原來不過是一群膽小如鼠的蠅營狗苟之輩。凌老頭,你怎麽不邀請更多人來你的壽宴?我真想讓全天下人都來看看這片熱鬧!”
眾目睽睽之下,凌掌門隻一聲長歎:“何苦如此!苦海無涯,回頭是岸啊!”
“少給我打這些冠冕堂皇的官腔。快告訴我那人的下落!”
凌掌門道:“可我們真是不認識你所說的那人啊。”
又一名弟子被高高拋向天空。弟子慘叫。
“看來,此人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老十七在寧明昧身後低聲道,“今日只怕……”
寧明昧卻說:“你看凌掌門神態。”
十七一怔。他看見輿論中心的凌掌門此刻竟然毫無慌亂之色。
“閣下火氣大可不必這樣大。一年四季,途經凌風派,與門派弟子有交集的豈止千人萬人?既然閣下說此人與我派‘同流合汙’,閣下不妨細說,那人長相如何?又在何時何地對你做過什麽?”凌掌門道,“若有冤情,我們凌風派一定會秉公處置,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敗類!”
在絕對力量的壓製下,凌風派終於顯示出了自己“公正”的那一面。其余人等也道:“就是,只聽你喊冤,你倒是說啊!”
“凌風派一年來去門客成百上千,要是有什麽誤會,這可就糟糕了!”
“你隻說那人姓莫,擅長醫術,住在山中,每月初一與十五,凌風派將關押的魔修與魔獸送到他那裡去囚禁改造。可你就連那座山叫什麽名字、在哪裡都說不出來。誰知道你是不是空口生造!”
那聲音果然被激怒了:“被送去和送出時,我眼上被蒙著黑布,又被下了藥,昏昏沉沉。在那裡時我又被囚禁在地牢中,我如何能得知此地在何處?若非我在路上因顛簸將藥嘔出,好不容易逃脫……”
宴席廳裡鬧哄哄。連城月隻瞥了一眼楊家表妹的衣角。
果然,那物靜靜地垂在這裡。
“可惜老前輩不在。否則,我真想問問他這座法器的來歷。它實在是陰詭。”連城月心想。
既然如今的楊家表妹是個冒牌貨,真正的楊家小姐必然被囚禁在某處。若是能借此時機救下她,楊家那件寶物,便能順理成章地落入連城月的手中了。
只是連城月此刻並不急著行動。
他如嗅覺靈敏的狐狸。從空中聲音的隻言片語中,他發現那名“莫先生”手上,或許有他用得上的東西。
能夠控制人精神的藥物,還有他隱隱嗅到的某些氣息。
“莫先生”做的實驗,絕對不止控制魔修。
“先由著他說。等從他口中套出莫先生的地址,這群道貌岸然的修士必會前往莫先生所在處。等到那時,我再趁亂取走一些東西。”
雖身處困境,可連城月心裡這樣想著,並不急躁。他臉上做出憂慮姿態,手卻又夾了一筷子菜——在瞥見連春詫異的眼神後,他才發現,這種動作不是處於這樣場景中的常人該做的。
常人該怎麽做呢?
連城月掃視眾人,目光卻不受控制地被遠處的寧明昧吸引住。
寧明昧的目光此刻,也在室內緩緩移動。
連城月注視他。他看著寧明昧的眸光先是停留在大門門框上——所有人,都是從此處進來的,隨後,又掃過他……
最終,寧明昧的眸光落在連城月身側的楊家表妹身上。
連城月和楊家表妹走得近,心思又細密。他覺得自己能發現楊家表妹的異常,雖然優秀,但也不是一件超出常理的事。
可寧明昧竟然也能定位到楊家表妹身上,甚至,他也注意到了那門框。
“不愧是寧仙尊。既然寧仙尊已經發現此中關竅,那麽,我做事的優先級就要發生變化了。首先,我必須要做的,是讓寧仙尊知道,我也已經發現了楊家表妹與門框的異常。這樣,他才會調高對我的評級,充分意識到,我也擁有敏捷的思維與精準的觀察力。”
一個驚豔寧明昧的機會到來。連城月告訴自己,他的感性情緒隻可到這裡,不可越過這條線。
他要用眼神告訴寧明昧,自己與他心意相通!
“年紀小的人到底太幼稚。”寧明昧道,“他就這樣一步步地掉進了眾人的問話陷阱裡。想來,凌風派掌門已經從那些被套出來的話語中,得知了此人的真實身份。”
“你說是不是,空歡?”
小和尚原本坐得脊背挺直。和眾人不同,他看著天際,緊皺眉頭,神色肅然。
寧明昧的驟然開口激起他的回應:“什、什麽?”
“容淇。”寧明昧對他比嘴型,“你認出他的聲音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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