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容摸了摸被子,覺著暖和了才將他抱上床。
“不忙睡。”宋聞清又睜眼,似乎精神了些,讓他把醫書拿過去。
兩人躺在床上,昏黃的燭火跳動,宋聞清笑著說:“你問我答。”
只有兩人能聽懂這話是何意,裴瑾容隨機翻開,問:“何為諸氣?”
“下手脈沉,便知是氣。沉極則伏,澀弱難愈……”
時不時的,外面梧桐樹還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有時宋聞清答錯了,就會不得已吻裴瑾容的唇,少年低低地笑,然後又繼續。
日子過得簡單,卻讓人懷念得緊。
恍惚間,裴瑾容看見了很多東西,曾經遺忘在歲月裡的回憶一幕幕在腦海裡浮現。外界的喧囂和嘈雜在一瞬間變得虛無,他聽見外面好像下雨了,滴滴答答地打在窗紙上,又順著窗柩流下,就像很久之前那個雨夜。
他心想,他又失言了。
“少爺,你可算醒了。”裴澤雙眼通紅,忙轉身喚柳紅,“快去尋郎中來!”
外面吵鬧得很,裴瑾容愣愣地盯著窗看了許久,啞著聲道:“裴澤,我後悔了。”
後悔沒有早些遇見宋聞清,也後悔沒有遵守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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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哥兒,城郊那塊兒地皮買下來了。”自從遇見裴瑾容後,聞哥兒變得和之前不大一樣了,總是時不時的發呆。幾人也都盡力避開有關裴瑾容的話題,有心將注意力都放在中西醫館上。
趙臨斟酌了會兒,才說了地皮的事。酒精雖說還有不少,但時日久了肯定會不夠的。宋聞清手術酒精是肯定要用到,平時病人受傷後也是必不可少,做蒸餾裝置要早些才好。
宋聞清聞言猛地回神:“買下來便好,你等會兒去拿銀兩。”
趙臨點了點頭,隨即又說:“聞哥兒,你要跟著我一道去嗎?”
左右去郊外也能散散心,總憋在心裡也不好。
宋聞清:“我有些累,你去就行。”
他這樣說便是拒絕了,也無法,趙臨歎了口氣,將門關上。
宋聞清一個人坐了好一會兒才往裡屋去,宋翊在睡覺,也不知是隨了誰,睡覺時總愛踢被子。
他將被角掖好,摸了摸宋翊的臉,勾起一絲淺笑來。
他以前帶宋翊回村裡時,好些人都說宋翊長得更像他些,可時間越久,他越發覺得和裴瑾容更像。甚至有時候看著宋翊對他笑,恍惚之間他總能看見裴瑾容的影子。
也許是動靜大了些,宋翊迷迷糊糊地睜眼:“阿爹。”
“嗯。”宋聞清應聲,柔聲說,“再睡會兒。”
宋翊黏人得緊,將頭枕在宋聞清的手上:“阿爹,我夢到怪哥哥了。”
宋聞清一愣,他還沒說話,宋翊繼續說:“我夢見怪哥哥將我舉在頭頂,其余小孩兒可羨慕我了。”
“他還說要帶翊兒去買糖人,還要買冰糖葫蘆呢。”
“翊兒。”宋聞清喊他。
“怪哥哥好高啊,比臨叔還要高呢。”
“宋翊。”
“怪哥哥……”宋翊默了聲,宋聞清也不再說話。
“阿爹,怪哥哥是爹爹嗎?”他問。
宋聞清呼吸一滯,動作微微顫抖。宋翊起身,將手掛在他的脖頸上,在宋聞清的臉上落了個吻。
小小的人將臉埋在他的肩窩,悶悶道:“如果他是爹爹,我就不喜歡他了。”
宋翊小時候不知道爹爹是什麽,村裡的大娘夫郎們看見他時總說他好可憐,那麽小就沒爹爹了。
他仰著頭問:“阿爹,爹爹是什麽啊?”
他不知道這個稱呼指的是誰,但是他知道每次他問時,宋聞清都會難過得緊。後來長大了些,他才知道原來別人家的小孩兒除了阿爹外還有爹爹,但他沒有。
阿爹有時候很忙,臨叔和回叔便會輪流帶著他。他們以為他小什麽都不懂,但其實他很聰明的,他知道的東西可多了。
宋聞清聽到他這樣說,心裡酸澀,聲音有些哽咽:“爹爹他……”
“他不是故意的。”沉默了半晌,宋聞清說。
“隻喜歡阿爹,灰球,臨叔,回叔……不喜歡爹爹。”宋翊掰著手指頭數,皺著眉說。
被他的動作逗笑,宋聞清揉了揉他的頭:“嗯,不喜歡爹爹。”
小孩兒瞌睡多,沒多久又沉沉睡過去。宋聞清給他蓋好被後就出來了。
他也得打起精神才是。
今日醫館是李郎中問診,他不需要擔心太多,再說現在李郎中醫術也是排得上名的,只要不是太大的手術很少會再麻煩他。
這樣想著,宋聞清從灶台旁撿了幾個土豆,又將飯給蒸上。等宋翊醒來可能已經晚上了,剛好能吃上。
也不知是不是剛來京城沒多久水土不服,還是因為遇見裴瑾容的緣故,灰球近來興致不太高,就連最喜歡的骨頭也是聞一下咬幾口就不吃了。
宋聞清剛開始以為它是生病了,還擔驚受怕了好久,好在沒什麽大事。
院中的門被推開,宋聞清抬眼,陸回喘著氣進門。
“喝口水緩緩。”
陸回接過,灌下肚才覺得好了不少,說:“聞哥兒,出大事了。”他皺著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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