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的時候,小姑娘剛剛睡醒,護士跟黎川說了一下她今天的情況,黎蘊早就盯到了黎川手裡的東西,眼巴巴地期待哥哥把奶茶給自己拿過來。
黎川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髮: “眼睛都要望穿了,就這麽喜歡喝奶茶啊”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地看他把吸管戳上去,然後接過奶茶大喝了幾口,因為嘴裡有東西,話都不太能說清楚: “還不是因為哥哥一個星期隻準我喝一次。”
她“咕咚咕咚”地一口氣把杯子裡的奶茶喝了三分之二,然後才注意到後面的孟時書,臉上的笑霎時收斂不少。
她扯了扯黎川的袖子: “哥哥,他是誰呀”
“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幫你付了醫藥費的哥哥。”
“是你!”小姑娘眼前一亮,盼了一個星期的奶茶也不喝了, “是你救了我”
孟時書垂下的中指輕輕蹭了蹭大拇指,不太自然地點頭: “也可以這麽說,但我還是覺得應該是醫生救了你吧。”
黎蘊搖頭: “不是的,我知道的,是哥哥救了我,原先我在病床裡,他們說再不繳費就讓我回家,是哥哥給了哥哥錢,我才能治病的。”
她年紀小,但過早經歷社會的殘忍,不得不比同齡人更加懂事。
孟時書莫名眼眶一熱,說: “是你哥哥救了你。”
要不是黎川寧願把自己賣了都不願意放棄對黎蘊的治療,他也不會認識原身,孟時書也幫不了他;又或者有其他好心人士原因支付黎蘊的治療費用,這筆錢也絕不可能真的用到黎蘊的治療上面。
黎蘊看著他,又扭頭去看黎川,笑著說: “兩個哥哥都救了我。”
小姑娘心思單純,誰對自己好就想回報過去,可是她年紀小,沒有報答別人的能力,想了又想,依依不舍地把手上喝了一半的奶茶遞了出去: “謝謝哥哥……哥哥,你喝嗎”
孟時書面露窘態,他下意識向黎川求助,後者連忙把黎蘊送出去的手收了回去,還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你就算是給這個哥哥喝,我這個星期也不會給你帶第二次奶茶的。”
“不要嘛。”黎蘊可憐巴巴地盯著黎川, “沒喝進我肚子裡,就不算我的。”
“不跟你搶,你自己喝吧。”孟時書抬起手想揉揉她的頭,但是想想,自己跟她也不是很熟,做這麽親昵的舉動不太合適,還是把手拿下來。
黎蘊的病需要靜養,孟時書沒多打擾她就跟黎川一起退了出去。
黎川也要回家,兩個人一起出去,醫院的走廊裡,孟時書沒忍住問: “黎蘊……她得是的什麽病”
“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已經不能用單純的病來說了。”黎川看上去有點落寞, “她從生下來就先天不足,小時候家裡窮,沒錢給她調理。我爸總跟我媽吵架,有一回蘊蘊發燒,他們在醫院裡吵起來了,醫生怎麽也勸不下架,蘊蘊覺得他們會看在她生病的面子上停止爭吵,她手上還吊著針,就爬下床想要阻止他們。”
說到這,黎川眼眶泛紅,孟時書隱約猜出他將要說什麽,心猛地揪了一下。
黎川換了口氣,聲音開始顫抖: “她那年剛四歲,路都走不穩,才剛走到我爸旁邊,我爸剛要跟我媽動手,他沒注意到,一腳踹在了蘊蘊身上。”
“……”
“蘊蘊身體輕,被撞飛大概有一米這麽遠吧,她的頭撞到了桌角,好像內髒有些器官也傷到了,不過我不太清楚,那時候我住學校,沒在家裡,所以也沒有跟她去醫院。”
“……”
“……我前面說過的,她從小身體不好,記憶裡也是那次開始頻繁住院。醫生說是傷到底子了,她的病時好時壞,有時候看到她的時候她會揚起笑臉叫我,有時候她在睡覺,不過大多數時候,她都安靜地坐在床邊,她喜歡從窗戶上看下去,她喜歡觀察醫院外面的生命,可是在醫院裡看到的只能是醫院的病人,死氣沉沉的,沒有任何生機。”
“……”
他聲音濕了起來,孟時書越聽越覺得壓抑,他抱歉地說: “對不起,提到了你傷心的事情。”
“也不算很傷心。”
黎川抬起右手,乾燥的無名指在眼角輕輕抹了一下,笑著說: “那次以後,我爸進去了,我媽成功離開了那個家,我終於可以對蘊蘊的人生負責了,雖然生活清苦點,但是比起以前,父母都不在了以後反而好過不少。”
“真的嗎”孟時書想起什麽,突然問他, “你真這麽想”
“當然。”黎川轉過頭,發現他臉色過於難看,以為他是哪裡不舒服, “你怎麽了,哪裡不舒服嗎”
孟時書說: “你高中輟學之前,成績應該很好吧”
黎川一愣。
不僅因為孟時書突然問出的這句話,更因為他看上去是在問,實則使用是的篤定的疑問句。
思緒翻湧之間,黎川指尖微微顫抖,語速也快了點: “你調查我”
說不上有多生氣,這不是黎川第一次被人調查,而且孟時書畢竟給了黎蘊花費這麽昂貴的治療費用,他想要了解自己的情況以防被騙也理所應當。
但黎川還是覺得有哪裡不一樣了,如果是別人調查他,他可以覺得無所謂,反正他的人生就那麽點秘密,他也並不覺得有一個病弱的妹妹是一件多麽拖累的事,別人想知道就知道了,或嘲或罵,影響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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