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雨長得高大雄偉,卻又習慣性地站在他人背後,隱去自己的存在感,一旦被這樣點著名字叫到,就會像課堂上開小差的同學似的,不好意思地撓撓自己的腦袋,笑容憨厚。
“我要回荷園那裡,她想今天去看看父親。”
荷園,是宋夏雨母親的住所。
這位夫人非常低調,出身寒微,一次偶然的機會被宋琴文看上,打野食似的相處了幾日,卻有了孩子。
宋琴文也沒太大反應,置辦了房子給人留下,將來要是準備走,也算是有所獎勵。
她居然安分地住下。
哪怕不受重視,被後面的情人嫉妒,從來不爭不搶,安靜地把孩子撫育長大。
所以宋琴文有事心煩,也會去荷園那裡坐坐。
權當靜心。
阮榛笑了笑:“好,替我向她問好……三少爺,你呢?”
宋秋光小心翼翼:“我都行,今天沒什麽安排。”
“那怎麽可以呢,”阮榛輕輕擰起眉頭,“你手上的的傷還得去換藥,感覺更嚴重了……可千萬不能感染。”
宋春風的笑容凝固了。
只見弟弟偷偷地覷了自己一眼,就羞澀地低頭,含糊地應了一聲。
想報警。
卻又不知道該對警察說什麽才好。
阮榛沒在意這場小小的插曲,繼續看向宋冬柏:“你呢?”
“去公司,”
宋冬柏臉色還是有些冷:“我這邊帳目也有需要處理的東西,得過去。”
很好。
除了那三個還在上學的未成年之外,這四個少爺都各有各的安排。
身為長輩,阮榛真的很欣慰。
“那你們就去吧,”他笑眯眯地站了起來,“記得晚上回家吃飯,三爺,你呢?”
沙發那邊,宋書靈和鸚鵡同時扭過頭來。
眼眸閃過一絲詫異。
“一家人就應該整整齊齊的呀。”
阮榛說話的時候,總有些慢半拍的樣子,很容易給人一種柔和遲鈍的感覺。
就像他此刻的表情。
溫吞,乖巧,人畜無害。
宋書靈不由失笑。
他放下報紙,淡淡地開口:“我就不必了。”
雖說對阮榛很有興趣,也依然保持著懷疑,但他此刻並不想連自己也牽扯其中。
阮榛可以作為一把刀子。
他只需要握住手柄就好。
互相利用,當然也會提供相應的酬勞。
只是在這個過程中,出現了些許意外,比如,他沒有料到自己的鸚鵡會鑽進車子裡,在送宋秋光的過程中一塊跑來,還醉倒在阮榛的衣袋裡。
以及,阮榛居然會發現那面鏡子的端倪。
你知我知就也罷了,他卻毫不顧忌地說出口,灰藍色的瞳孔清澈見底,不見半絲狎昵。
倒是自己,落了下乘。
哪怕看到衣衫盡褪的阮榛,宋書靈也並沒有太大反應,但是在狹小的浴室裡,被人這樣揪住領帶氣勢洶洶地斥責,倒是令他生出難言的情緒。
想看阮榛,還能做到哪種地步。
宋書靈答應了對方。
“你可以利用我,我也會依仗你,我們各取所需。”
他不是什麽好人。
阮榛同樣。
一直到坐在車裡的時候,雪白的鸚鵡才展開翅膀,蹦躂著落在他的掌心。
“球球,想不想做一些壞事?”
“嘎嘎!”
小鳥明顯地興奮起來,用腦袋親昵地蹭著對方。
宋書靈垂著眸子,神情溫柔,帶著薄繭的指腹,一下下地摸著細膩的絨毛。
“乖孩子。”
-
偌大的宋家,一時只剩下阮榛一人。
連管家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趁著這個機會,從一樓走到三樓,溜溜達達地轉悠了一通。
心裡覺得,還是那處琴房比較安靜,晚上睡覺的時候也自在,要是肚子餓了,隨時都能溜去廚房,再吃點零嘴。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睡宋家這棟房子裡,任何一張床上。
寧願躺在琴房的沙發。
二樓是少爺們的房間,每個都帶有獨立的衛生間和小書房,中央還有個格調優雅的客廳,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鮮花,但依然掩蓋不了濃重的香水味。
阮榛淡漠著臉,繼續走向三樓。
這裡,有宋琴文生前居住的房間,配套的書房,會客廳,和一間小小的次臥。
他進去,把自己的衣服拿了下來,沒多少,阮榛不可能在這種鬼地方住多久,所以當初被逼著過來的時候,也就帶了一個小小的包裹。
很輕,因為他不屬於這個地方。
一切事端了解後,阮榛終歸是要回到那條小巷,爺爺和黃狗在等著他,無論是豔陽高照,還是夕陽西下,抑或是晚星滿天,他知道,自己是有家的小孩,在被等待。
他推開琴房的門,把包裹放在沙發上,轉身看著那架鋼琴。
明明是價值高昂的古董樂器,卻因為無人演奏,籠罩著冷清的氛圍。
像無聲的歎息。
阮榛走過去,掀開搭著的厚重紅絲絨遮布,露出琴鍵的黑白分明。
可還沒等他把手放上去,就突然心裡一跳,接下來,他就猛地被人一推,狠狠地摔在了琴鍵上。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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