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裴明疏又會怎麽對他?
以他對裴明疏的判斷,裴明疏應該不會揍他,當然也不排除他判斷失誤,畢竟他對裴清的行動就有過一次誤判。
莫尹感到一種未知的刺激感,隱隱地又調動起了興奮感。
他為什麽要把世界搞崩?就是喜歡看負有強大能量的主角崩潰絕望的樣子,那讓他感到由衷的愉悅,這就是他的興趣、他的欲望,讓他覺得活著還有點意思。
現在這種未知的感覺,也很有意思。
裴明疏一點一點地向莫尹走近,他的腳步還是很穩當,臉跟裴清一樣,都血跡斑斑的全是傷,他站到莫尹面前,莫尹很坦然地看他,一點也沒有作惡後的愧疚感。
“合作案是你故意泄露給裴清的?”
莫尹覺得有點好笑,這倆兄弟怎麽都喜歡問一些他已經回答過的問題。
“對啊,”莫尹也沒再辯解,自爆過後再想辦法找補掙扎那就是純粹給人看笑話了,“我故意的,偷了你的方案給他,讓你誤會他心術不正,也讓他看清楚自己在這家裡是個什麽身份。”
裴清本來正背對著他,聞言又轉身看了過來。
莫尹察覺到銳利的視線,右手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點了下額頭,對著裴清的方向輕輕飛了一下,“不用謝。”
裴明疏覺得很不可思議。
他想起那天在花園裡莫尹面對他的懷疑哭得撕心裂肺、難以自已,又是變相表白又是決絕離開。
那會是假的?
那居然全是假的?
裴明疏定定地看著莫尹,一方面他怎麽都不敢相信莫尹在他面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另一方面他看著眼前這個完全陌生的莫尹又好像不得不接受現實。
“那天在莫家,你也是故意的,知道……”裴明疏頓了頓,目光仍是很柔和地籠罩著莫尹,“……會來。”
又問他說過的事了。
莫尹點點頭,“是的,”他補充解釋,“不是我知道你爸會來,是我特意通知他的。”
“我做了兩手準備,”莫尹認真道,“算算時間,他和裴清應該差不多到,不過有前後也沒事,他先到,那他被你氣死,裴清先到,那他被你們倆一起氣死。”
假設裴清先到,那估計兄弟倆也少不了一頓掐,裴竟友要是上來,莫尹就給他好好哭訴哭訴他們三個的情感糾紛,保證狗血又管飽,能直接讓裴竟友快樂升天。
其實他對裴竟友沒感覺,只是覺得裴竟友的死能最大程度上激化兄弟兩人的矛盾,如果那天裴竟友夠命大還是不死,他不介意再來點更刺激的讓裴竟友多開開眼。
莫尹的表情在裴明疏眼中很難以形容也很難以理解,他說這些事的時候,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仿佛他平常那些憂鬱脆弱、喜悅悲傷全都是假的。
真實的莫尹就是這樣,他的眼睛沒有內容,從裡面望進去的整個世界都是空的。
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裴明疏揚起手。
莫尹微微屏住呼吸,裴明疏手掌向著他的臉——蓋在了他的眼睛上。
莫尹還睜著眼,睫毛慢慢地眨動,只看到若隱若現皮膚後的血紅世界。
*
莫尹回房間了。
裴明疏推他回去的,一路上什麽也沒說,把他送回房間後,就把門關上走了。
莫尹過去開門,發現門被反鎖了,心說兄弟倆怎麽都愛玩把人關起來那一套。
手從門鎖上放下來,莫尹自己推著輪椅去給自己倒了杯水。
給倆傻子支教那麽久,渴了。
莫尹不緊不慢一口一口地抿著溫水,窗外陽光正好,正中午,溫度也適宜,莫尹靜靜看著窗外星星點點的白色花苞,想裴家倆兄弟接下來會怎麽做,這一口氣讓他們緩過來了,他還有沒有機會把這兩個人搞得崩潰。
沒有精神力的輔助,學習到的理論知識在這裡似乎也並不完全適用,莫尹認真地思考著,他自認已經打碎了裴清和裴明疏的根,裴清的驕傲、裴明疏的自我,已經全被他消磨得乾乾淨淨,也就最後丁默海忽然出現的轉折,還吊著裴明疏那一口氣,讓他覺得自己犯下的錯誤還有挽回的余地。
那一口氣,又能有多長?
等裴明疏反應過來自己所有的付出關懷全都被人辜負,從頭到尾都在被欺騙、被愚弄,被搞得公司易主、父親早亡、兄弟離心……這怎麽能撐得住?
莫尹又喝了口水,希望裴明疏死也得死他面前,他不想錯過任何美好的瞬間。
莫尹就這麽從白天一直等到了晚上。
中間傭人還來給他送了個飯。
門打開,餐車溜進來,迅速又帶上了門,連臉都不敢露,好像莫尹房間裡關的是什麽毒蛇猛獸。
外面天漸漸黑了,星月攀爬,花園裡籠罩著一片潔白的銀色光芒。
莫尹吃也吃了,喝了喝了,推著輪椅在房間裡兜了好幾圈,拿手機給裴明疏和裴清都發去了“親切”的短信問候,兩個人都沒回,世界很穩定,說明也還沒死。
真耐操啊。
這是他見過精神力量最耐操的主角。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都開始有點欣賞裴明疏了。
門被推開的一瞬間,莫尹就很敏銳地轉過了臉,他轉頭的動作、表情機敏而警惕,和裴明疏印象中的那個羞澀可憐的莫尹簡直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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