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尹撇了撇嘴,不想無謂地勉強自己。
接下來的兩天,莫尹就待在自己的區域內休息,生活一如既往的單調無聊,世界崩塌所帶來的快感也在慢慢消減,所以到了第三天早晨,莫尹第一次不用系統催促,自己主動就來到了總部。
“協調者您想繼續新的任務?”
“有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
系統語氣興奮,“協調者,真不愧是您,居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恢復完畢了。”
“這次的世界你會跟隨嗎?”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我很抱歉。”
莫尹笑了笑,坐上沙發,“明白了,那就別廢話了,直接開始吧。”
冰藍色的網再次籠罩。
莫尹盯著能量跳躍的網格,精神力高度集中,在那股巨大能量來襲時,他猛地操控精神力,猶如鏡子一般平靜的精神力呼嘯而起,與那巨大的能量正面撞擊——
強烈的眩暈感瞬間傳遍全身,整個人陷入了一個極為狹窄的甬道,被一股大力擠壓著。
“生了,生了——”
“惠娘、惠娘,你醒醒!快快,快叫人!惠娘她不行了!”
“小娃娃,你躲在這裡做什麽?”
“這字是誰教你的?”
“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啊?”
“哎,既如此,以後便進來聽課吧。”
“恭喜你,子規,高中探花,不愧是我們藍田縣的頭名!”
“子規,你父母泉下有知你有今日之榮光,想必也是無憾了。”
“莫侍郎,您就招了吧,何必苦熬著呢,這人證物證俱在,您就算是再喊冤,也沒用啊。”
“……戶部侍郎莫尹結黨營私……貪墨一千八百七十三兩白銀……流放三千裡。”
……
短短一瞬的工夫,莫尹竟然宛如親身體驗般過了這個世界裡二十三年的人生。
嬰兒時期呱呱墜地,母親難產而亡,他父親早年被朝廷征兵,早已戰死,出身便又是孤兒,幸得村中婦孺接濟,今天那家吃一口奶,那日那家喝一口水,硬生生地也活了下來。
待長到五歲,他便顯出不同尋常的天賦,時常用樹枝在地上臨摹所見之字,且臨摹得極為相似,村裡的夫子看他天資絕非凡人,於是將他收入學堂,為他授課,為他取小字“子規”。
隆元七年,莫尹十四歲經夫子指點參與童試,順利通過之後又過了院試,之後幾年一路過五關斬六將,在會試時已是名聲大噪,“藍田美玉”之名在京中廣為流傳,之後更是在殿試之中被當今聖上點為探花,轟動全京。當年他不過十九,成為了本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探花郎。
那年春日來得遲,三月的天氣又下了一場雪,當今聖上在梅園設恩榮宴,莫尹坐在一株雪梅之下,清凌凌的側臉冷傲更勝冰雪,遠遠望去,梅、雪、人簡直難以分辨,聖上不禁讚道:“梅似雪,雪似人,都無一點塵。”
能得聖上讚譽,莫尹自然平步青雲,短短四年的時間便一路升為了戶部侍郎。
雖然官運亨通,但莫尹其實並不感到多麽喜悅,聖上當初點他為探花,只是覺得他樣貌好,珠簾之下,懶洋洋的一句,“那小子倒生得不錯,可堪探花之名。”全不是欣賞他的才華。
聖上行事妄為,官員升降全憑他的喜好,且喜怒無常,今日看的順眼,隨手便賞個官,明日看的不順眼,貶謫也是常有。官員們侍上,戰戰兢兢,如同后宮妃嬪一般都要去討皇帝歡心。
莫尹天生的冰雪性子,隻管做自己的事,同僚們挖空心思地媚上討好,他卻是能避則避,在朝中也是獨來獨往,從不與人私下交際,他以為自己做個孤臣,為朝廷百姓多做些實事,也就不愧對那莫名其妙的“探花”之名了。
然而官場之中,如何能獨善其身?
山城大旱,賑災不力,致使流民四起,舉了反旗謀反,聖上大怒,命刑部徹查,查著查著,不知為何,種種證據都指向了莫尹。
起初,莫尹還在辯解,之後幾場刑用下來,他便不說了。
朝廷之中黨派林立,傾軋爭鬥,他一個無權無勢隻得過聖上一句讚譽的探花郎又有多少本事可以從中抽身?
抄家、流放三千裡。
這便是他四年勤勤懇懇做官的下場。
飄飄而落的雪花如鵝毛一般隨風卷起,天寒徹骨,莫尹伏趴在地上,感到一陣陣刺痛的涼意,他身上什麽也沒穿,赤身裸體地暴露在這漫天的風雪之中,唯一的遮蔽物卻是手腳之上沉重的鐐銬,眉毛、睫毛上都結了一層白霜,嘴唇青紫乾澀,臉頰靠在粗糙的沙石地面因寒冷而微微抽搐著。
“真是根硬骨頭,這都快到地了,還舍不得說。”
“硬骨頭,哼,我看是賤骨頭,誒,我說探花郎,您如今都這副光景了,難道還不肯說出那筆銀子的下落,您無父無母,無子無女的,留著叫誰來受用呢?不如給我們兄弟幾個透露一二,您也能過幾天舒坦日子,您說是不是?”
押送犯人是趟苦差,押送貪墨的戶部侍郎那可是幾人搶破了頭才得來的肥差。
幾個沒搶著差事的在一旁酸溜溜道:“那戶部侍郎可是個硬骨頭,刑部提審了他八次,用了多少刑,他都不肯認罪說出那些銀子的下落。”
幾人冷冷一笑,道:“就憑他是個鐵打的硬骨頭,我們也有本事從他那骨頭縫裡榨出幾滴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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