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很有趣。
對於能滿足自己的不同樂趣,神父照單全收,一個也不想放棄。
於是當親王有了醒過來的征兆後,神父便饒有興趣地將臉低垂下去,用頂頂溫柔的聲氣道:“親王大人?”
親王頭痛欲裂,耳邊聲音亂極了,他幾乎聽不見,嘴巴裡又渴,他一直在斷斷續續地囈語,劇烈的嘔吐令他腸胃空空,喉嚨發痛,他嘴唇微微動著,發出了個“水”的字節。
神父伸手端來一旁的水碗喂給親王,盡管他看不見,但他的動作可謂是穩當又細心,親王痛快又舒服地緩解了喉嚨裡發酸的乾渴與痛苦,他歎息道:“比爾,你的手腳總算變得麻利了。”
“感謝您的讚美,親王大人。”
哦,這聲音真熟悉,可不像是他記憶中那個忠仆的聲音,親王用力睜開眼睛,他已用盡了全力,可惜睫毛也只打開了一條縫隙,模模糊糊的,他隻望見白皙的下巴。
那下巴的形狀真優美,像某種花苞,那種垂墜如鈴鐺般的花苞,親王的心神在那個瞬間像被魔鬼控制了,他覺得那是神父,那一定會是神父,病痛讓親王產生了誤判,他以為那是他的幻覺,他以為即便他伸出手他也什麽都摸不到,幻覺就是這樣,仿佛近在咫尺,實則遠在天邊,所以當親王發燙的手掌當真觸碰到微涼的肌膚時,親王呆住了。
掌心的觸感真是好極了,像上好的絲綢,像牛奶桶上那一層薄薄的奶皮,親王大人在奧斯會親力親為地耕種、擠牛奶,騎著馬牧羊打獵,他是貴族,是軍人,是牧民,也是農民,他輕輕動著鼻子,去捕捉空氣中散發出來的香氣,這不是奧斯草原的香氣,是屬於教堂中聖水、蠟燭、橡樹混合起來的特殊味道。
親王疲倦的眼皮猛地抽搐了一下。
一個可怕的猜想如同閃電一般劈中了他。
哦,真該死,那感覺他可再熟悉不過了!整個王都,不,整個奧斯頓大陸興許也只有那個人才能給親王帶來這樣的感覺!
親王立刻就想睜開眼睛,可他那敏銳的頭腦又馬上令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倘若他現在睜開眼睛,發現在他身邊的人真是神父……
蘭德斯不敢想象那個場景,四目相對之後,他將會處於多麽尷尬的境地,身體上的熱度瞬間便如火焰般攀升上去,蘭德斯的手僵硬地停留在那光滑的肌膚上,裝作力不能支地緩緩放下,等他把手垂下時,他意識到了另一件事——他沒穿上衣。
上帝耶穌聖母瑪利亞——
蘭德斯在心中大叫。
他雖然平時毫不虔誠,從未對他們有過任何敬意,但若他們真的存在,他們應當平等地愛世人,怎麽會叫他落入這樣可怕的境地?!
懷裡的身軀僵硬極了,神父能感覺到親王的呼吸急促,肌肉緊繃,他忍笑道:“親王,您醒了嗎?”
親王咬緊牙關,怎麽都不肯出聲。
“還沒醒麽。”
神父的聲音很溫柔,並且不失同情,“哦,可憐的親王,病得這樣厲害。”
蘭德斯快要暈過去了,因為羞愧。
他渾身冒汗,隨後慢慢意識到自己似乎正躺在神父懷裡,左側大臂上方被神父輕輕摟著,修士袍光滑而冰涼,神父的手似乎正搭在他的肩上,他們的姿勢應當和懷抱聖子的聖母像差不多,真是災難……然後親王終於又意識到了一件重要的事——神父看不見!
親王立即果斷地睜開了眼睛。
河邊的木屋連扇窗戶都沒有,只有大門虛掩著,昏暗之中,親王看到了神父的臉孔。
那張美麗的面孔就在他視線的上方,他剛剛所觸碰到的也正是神父的下巴,金色的頭髮蕩漾下來,那雙沒有焦距的湖綠色眼睛正“凝視”著他。
親王屏住了呼吸。
這距離太近了。
親王的心臟砰砰亂跳,他又有些後悔睜開眼睛了,比起將自己的病弱暴露在心上人面前的羞恥,此刻另一股更強烈的欲望瞬間就佔據了他的心神。
他真想觸碰他。
剛才他已觸碰過他了,然而神父似乎並沒有計較,大概是他以為他病得有點糊塗了吧……
上帝耶穌聖母瑪麗亞在那一刻通通退讓,魔鬼找上了親王,它拉起他那因疾病而行動遲緩的手,小心翼翼地帶著試探性地又觸碰了神父的下巴。
神父微微偏了下臉,那雙盲眼流露出一點茫然,“親王?”
親王手指發燙,只是靜靜地觸碰神父,從神父的下巴輕輕向上遊走。
神父輕聲道:“看來是病糊塗了。”
親王在心中叫好,是的,沒錯,就是這樣!他是病糊塗了,他得了瘋病,整個手掌都貼上了神父的面頰,蘭德斯感到顫抖,又感到喜悅,神父的臉真小,像一朵小百合花。
病痛也遠離了他,親王有些迷醉地輕眯起眼,他望著神父安寧的臉孔,手指尖輕輕挑了一縷柔軟的金發,極想吻他。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可是個病人呢!總該有些病人的特權吧!
親王胡思亂想著,他的思緒此刻差不多就像個胡攪蠻纏的兒童,為了那一口糖果,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地撒謊裝相。
親王慢慢放下手,嘗試著又喊了一聲渴。
他看著神父伸手去拿水碗,一雙眼睛是在想壞主意時才會有的轉動。
神父端來水,碗沿搭在親王的唇縫,親王的嘴唇抿得很緊,像牆壁一般抵擋著,確保神父即使看不見也能察覺到異常。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