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著謝知讓向床上倒去,翻滾間背上不知道擱到了什麽,他松開手反手去探,摸出了謝知讓的手機。
謝知讓在他這裡沒有秘密,他百無聊賴地解了鎖,微信裡第一條就是林晝的消息。
許澤安不受控制地沉下臉,寒聲道:“你怎麽還和他有聯系?”
說著就點開了林晝的對話框,看見了一張從新聞頁面上截下的照片。照片裡是許澤安和沒什麽名氣的小演員,兩人在燈光昏暗的餐廳裡依偎貼近,從拍照的視角看去像是在接吻。
謝知讓神色懨懨地掃過那張照片,偏過頭,又對上許澤安複雜的目光。
“和其他投資人吃了個飯,他們找來的人,就一起坐著沒發生什麽,都是亂拍的。”許澤安語氣不善地解釋道。
謝知讓扯著嘴角一笑,淡淡地說:“嗯,我沒信。”
於是許澤安喜悅地翻身壓下,摟著他的腰又親又捏:“我隻愛你一個,其他的龍蛇鬼怪我都看不上眼,你也趁早把林晝那傻逼刪了,成天盡會挑撥我們關系。”
謝知讓茫森*晚*整*理然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不知道應了什麽,許澤安還在親昵地訴說著甜言蜜語,可他的心卻空蕩得如同霧蒙蒙的荒蕪大地。
夢裡的一切是那樣的真實,如果不是林晝的出現,這或許就是他原本的命運——不,也不是,夢裡的林晝和現實的林晝截然不同,他是林氏疼愛的小少爺,性格大大咧咧卻如同赤子,他認準了自己卻也無力反抗許澤安。
如果說夢裡的謝知讓是溺水的愚人,夢裡的林晝則是隨波逐流的小船,對他的困境永遠束手無策,而自己則永遠抓不住遙遠的船板。
謝知讓抬手撫摸著被包扎好的腺體,夢中的疼痛和無力感仿佛揮之不去,他眼神黯淡無光,輕聲道:“醒來後我就一直在想,哪怕不是許澤安,我可能也會在一次意外裡成為別人的附屬品。”
“附屬品是沒有反抗能力的。”喻凜打了個哈欠,滿不在乎地說,“你還是以前的那個謝知讓嗎?”
謝知讓的眼珠動了動,遲鈍地轉過頭,表情呆愣地看著喻凜。
“我不是教過你反抗的方法嗎?脆弱的地方、易攻擊的地方、武器的使用,你這次也做得很好。”喻凜抵著病床翹起椅子,又一搭沒一搭地亂晃著,“那些都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你在胡思亂想什麽?”
“只要你不願意,就不會發生。”
謝知讓沉默地看了他半天,終於眼眶一熱,整個人都撲進了喻凜的懷裡,嚇得他差點掀翻了椅子。
謝知讓伸手緊緊摟著他的腰,似是終於在茫茫的深海裡找到了一片浮木,淚水決堤流了滿面,五官都哭得皺在一塊。
他抽噎地說道:“如果沒有遇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他不喜歡那樣的一生。好像永遠都在抗拒命運,又好像永遠都擺脫不了命運。大山與洪流接踵而至,總在他以為自己能夠逃離重新開始的時候給予沉重的一擊。
他不斷地問自己,他愛上許澤安了嗎?事事關心、事事遷就的情感是愛嗎?數年的糾纏與疲倦,安於現狀與憂慮分離是愛嗎?謝知讓自己好像也不知道。
或者說他不敢知道。
因為那樣就是讓他承認自己無能為力的一生。
喻凜思忖片刻,抬手拍了一下他的頭,把謝知讓的腦袋按得往下一低,然後又安撫地揉搓著他的頭髮。
手上的觸感很好,像是在撫摸大型犬類的毛。喻凜突然就明白為什麽林鶴那麽喜歡揉他的腦袋了。
“你別哭啊,沒什麽好哭的。”喻凜說道,“一場噩夢而已,別這麽膽小。”
“而且你還欠著我哥好幾十萬,以後有的是你想哭的日子,要好好努力還錢啊謝知讓。”
謝知讓原本還在眼眶酸脹,聽到這話,突然就笑了出來。
“我會的。”
喻凜不明白這有什麽值得開心的。不過原劇情裡最後一個關卡過了,之後大概也不會再有什麽么蛾子出來了吧。
他沒什麽想和謝知讓說的了,與他四目相對地靜坐了十分鍾,就閑不下來地離開了。
病房外的走廊,許澤安靠在鐵質椅子上,仰著腦袋望著頭頂上的燈。
聽到喻凜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和他對上一眼,那張原本俊秀的臉上莫名顯出幾分頹廢。
喻凜沒有說話,他也就沒有開口,只是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讓喻凜感到有些不適,所以也沒著急離開,大大方方地站在一邊,任許澤安審視。
大概過了兩三分鍾,許澤安終於開口問道:“他還好吧?”
喻凜:“你為什麽不自己去看?”
許澤安被噎了一下,表情有那麽一瞬的僵硬,隨後才說:“他現在應該不想見到我。”
喻凜實話實說:“你說得沒錯。”
許澤安:“……”倒也不必這麽直白。
他其實很早就到了病房門外,也就晚了喻凜一步。謝知讓的那些話他全部都聽見了,也不可否認地是,以他對自己的了解,夢中那些確實是他會做的事。
許澤安自小就沒有得不到的東西,至於那些東西得到之後是被厭棄還是怎麽樣那都和他沒什麽關系。當時謝知讓的那些話,是他第一次對自己掠奪般的、以自我為中心的性格產生動搖,更遑論他剛才和喻凜說的那些話。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