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從……”周曜一驚一乍地喊道,但話剛說到一半又擔心被別人聽見,突然壓低了聲音,“……房間出來了!”
話音剛落,就看見寧景和從房裡走了出來, 皺著眉, 臉上有些不耐,半邊臉壓得粉紅, 似乎剛醒來的模樣。
“哥, 你醒啦?”喻凜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看你睡得熟就沒喊你。”
寧景和低低地應了一聲,揉了揉睡得發疼的腦後:“嗯。”
喻凜猜到了他難受的原因, 問:“其實你可以和我一起睡。”
周曜懸著的心終於死了。
他一把抓過喻凜的手腕,目光銳利地掃過他暴露在外的脖頸和手臂, 甚至連小腿都沒有放過,確定了沒有可疑的痕跡後,才長舒一口氣。
喻凜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你在幹什麽?”
“昨天我們在討論劇本。”緩過勁來的寧景和明白周曜在擔心什麽,開口解釋道,“後來沈星琢困了,我把床讓給他睡了一晚。”
周曜意識到自己又誤會了,尷尬地衝他笑笑:“麻煩寧老師昨晚照顧星琢了。”
“沒事。”寧景和晦暗不定的目光掃過喻凜的臉,抬起手在他耳邊翹起的頭髮上順了一下,收手時線條分明的骨節擦過喻凜的耳廓。
寧景和只是說:“回去洗漱吧,片場見。”
喻凜抬手撫著被碰過的地方,明明寧景和的手已經離開了,卻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
但他還沒來得及深究,就被再次升起警戒的周曜給拉走了。
蕭景晏的戲份已經拍攝過半。金陵城中陰謀四起、朝局動蕩,在跟隨蕭溪雲追查大案的過程中,蕭景晏逐漸發現了兄長蕭景珂的影子和當年父親戰死的真相。
而在那日蕭景珂毒發之後,蕭景晏也終於明白他那假裝效忠文德帝的兄長,實則一直忘不了父母之死,多年暗中蟄伏,不過是為了親手了結安定侯府的血海深仇。
曾經天真的侯府二公子毅然決然地拋下了恣意安穩的生活,決心相助兄長完成復仇,登上那乘龍之位。因為他不涉世事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蕭溪雲和洛珩都沒有發現後續的布局之中均有蕭景晏從旁推動。
然而蕭景珂的計謀還是被蕭溪雲一一破解。就當她離真相之差一步之遙時,卻因漠北戰事緊急離京。而緊跟著的三月春獵成了蕭景珂最後的、也是計劃中唯一的機會。
此行太過凶險,失敗了就是死無全屍。蕭景珂想為侯府留下最後的一點血脈,也不願蕭景晏陪他以身犯險,所以差使親衛將他強行送出金陵。若是事成,他日相見便是在金鑾大殿上,若是事敗,今日便是此生最後一面。
然而蕭景晏怎麽會願意,他們只差最後一步,無論生死他都要陪兄長走過最後一程。
結果自然是被蕭景珂強行打暈送上了離京的馬車。
因為有了昨晚無數次的排演,今天的拍攝速度極其順暢。喻凜和寧景和的入戲速度極快,三兩下的就把現場所有人帶到了那個黑雲壓城的情境之中。
蕭景珂撕開了溫文爾雅的假面,那些狠厲、陰鷙躍然齊上,製伏弟弟的過程中招招很辣毫不留情。而蕭景晏的憤怒、偏執也在一點點顯現出來。
蕭景晏確實是一個外放的人物,但他明白兄長這麽做的用心,他的抵抗不是歇斯底裡、咆哮張狂,而是一種近乎悲愴的、壓抑的憤怒。
只有到最後一幕,被兄長親手扣上鐵鎖,即將被打暈的時候,喻凜才終於將所有情緒宣泄出來,嗓子都差點吼破了音。
等到整場戲拍攝結束,眾人才發現,喻凜的手上被鐵鏈勒出了一道刺眼的紅痕,有些地方還破了皮。
他好像在拍攝的這麽短短幾天裡,總是在受傷。
以及,有幾個鐵環還真的被他扯變了形。
道具師回收完這個變成次拋的道具,陷入了沉思。
而喻凜,好像因為拍戲時太過代入蕭景晏的情緒,在寧景和想過來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還沒有完全出戲,單方面和寧景和冷戰了半小時,最後又被一杯奶茶給哄好了。
寧景和瞧著他一隻手握著奶茶,表情空白地咬著吸管小口嘬著,另一手柔弱無骨地伸出去讓旁邊的工作人員肆意擺弄,險些都要氣笑了。
這場戲之後,喻凜只剩下得知蕭景珂身死的最後一場戲。原本是排在明天,但劇組和影視城那邊的溝通出了點問題,三月春獵的場地在半月後被另一個劇組預定,所以不得不對調寧景和前後的通告,提前拍攝蕭景珂的結局。
喻凜則被導演再次放了假。
這次他哪也沒去,一大早就帶著周曜到B組的拍攝現場圍觀。
寧景和換上了一身玄鐵盔甲,烏發一絲不亂地束在頭頂,他不再壓抑自己的野心與恨意,凌厲的殺意籠罩冷漠深邃的眉眼,隻一眼便能看出是屍山血海殺出來的武將。
從準備到開拍,喻凜的眼睛就沒從寧景和身上挪開過,看得旁邊的周曜心裡發慌。
雖然早有猜想,但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星琢啊,如果你想再投入一片草原……”
“噓——”喻凜止住了他的話頭,安靜又專誠地盯著寧景和的表演。
蕭景珂謀反前期一路勝券在握,但等他攻破行宮大門,正要一步步踏上宮階,殺至文德帝身前,卻聽到宮外傳來了另一隊聲勢浩大的鐵蹄聲。
出征漠北的蕭溪雲不知道從何得知的消息,居然提前趕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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