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寧景和問道。
李銳擺了擺手:“教不動了,你晚上回去好好給他補補課。”
第48章
喻凜屁顛屁顛地跟在寧景和身後上了車。
準備出發的時候, 他下意識拉開窗簾看了一眼,江時晏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正在收工的攝影棚下,面色陰沉地盯著他們的方向。
對上他的目光, 江時晏抽著嘴角冷笑一聲,正巧副導演上來招呼,他轉頭時順勢衝這翻了個白眼, 拽個二五十萬地被人引去李銳面前。
喻凜面不改色地放下窗簾:【什麽毛病。】
007沒有說,剛才你和寧景和當著人面走過去, 任憑江時晏的目光在你倆臉上瞪出一個洞,都沒人發現他的存在。
以江時晏的性格, 只是遠觀著生個悶氣,都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過喻凜全然沒把江時晏的出現當回事, 回酒店後匆匆洗了個澡,禿嚕禿嚕完了事,又風卷殘雲地吃完晚飯,抱著劇本拍響了寧景和的房門。
手剛停下還沒半秒,寧景和就打開了房間的門。他大概正準備出門, 上身的灰色襯衫理得整整齊齊, 扣子解了兩顆,袖子卷在手肘上, 下擺束進褲腰裡, 顯得兩條腿又直又長。
相比起來,喻凜這一身寬大的短袖T恤和褲衩, 就顯得有點吊兒郎當了。
喻凜的視線在他身上來回一掃,直接鑽進了房內, 疑惑道:“哥,你要出去啊?”
“沒有。”寧景和垂下眼, 眼睫掩蓋下眼底不自然的光,然後側身給喻凜讓出位置,緩緩推上了房門,“你自己找地方坐。”
話音剛落,就看見喻凜熟練地窩進了沙發裡。
寧景和:“……”也是,他本來就不是會客氣的主兒。
喻凜一手撐著沙發的靠背,目送著寧景和經過他的身後,到小冰箱裡拿了冰鎮可樂,又從床頭櫃上拿起金邊眼鏡帶上,最後才款步走到另一側的單人沙發坐下。
喻凜還是頭一回見他帶眼鏡。
可樂敲在木質茶幾上,鏡框在燈下反射出冷淡的光,配上寧景和那一身穿搭,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禁欲清冷的氣質。
“還以為哥你要出去見什麽人。”喻凜平移到了靠近寧景和的一側,半倚著扶手,語氣裡帶了點若有若無的調侃,“穿得好帥。”
寧景和動作一頓,強裝平靜地轉移走話題:“你前面和李銳討論的是哪一幕戲?”
他這反應倒是讓喻凜更覺得有趣起來,撐著腦袋細細打量了好幾秒,但又怕直接揭穿引得人惱羞成怒,隻好順著他的話,展開了自己的劇本。
“你覺得自己要做的事很危險,說狠話把我趕走的那段。”喻凜說道,“導演說要收著演,但蕭景晏明明是外放的性格。”
寧景和“嗯”了一聲,視線掃過喻凜攤平在他面前的劇本,上面寫滿了密密麻麻地小字,還用了不同顏色的筆,五顏六色的一片。
細看之下,才發現喻凜對每一個台詞動作的邏輯和語氣表現都做了注釋,甚至還在後面“批注”了優秀案例。
這些優秀案例裡,單是他參演的就佔了一半。
寧景和不禁想起了進組之前聽到的那些流言。圈內的好友大都知道他看好這部劇,在發現他這次合作的對象是沈星琢時,通通發來了慰問與提醒。
傳聞中的沈星琢,不敬業、耍大牌、演技浮誇、自以為是。他的喜悅就是哈哈大笑,他的憤怒就是怒目圓睜,演高嶺之花是面無表情如同木頭,演偏執帝王是咆哮怒吼宛若瘋癲,他永遠在用嘴表達情緒,一雙眼除了用力瞪人什麽也不會。
然而即使如此,有沈家做靠山,源源不斷的資源還是會朝他傾瀉而來。
但這幾天相處下來,他與傳聞中簡直判若兩人。
眼前的沈星琢會一次又一次地看別人的影片學習,會一字一句寫下大篇的人物小傳與行為分析,他會為了一個鏡頭反覆重拍好幾遍,馬上馳騁的少年英姿颯爽,夜探尚書府時也是那樣果斷決絕。
寧景和甚至記得他受的每一處傷。
“為什麽。”
喻凜:“嗯?”
寧景和說道:“為什麽這麽努力,他們說你以前連台詞都不背。”
他這個問題著實是把喻凜問到了。
兩個人沉默地對視了好一會,喻凜才緩緩開口:“我不知道。”
“……大概是發現體驗別人的人生也很有意思吧。”
喻凜覺得自己失憶之前的人生應該很無趣,見過的人也很無趣。所以看謝知讓抗爭命運很有意思,體驗沈星琢完全不同的人生也很有意思。
只是寧景和沒有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還當是他終於對演戲起了興趣,抿了抿唇,並沒有多說什麽。
“我大學時的表演老師說,演戲永遠沒有‘最準確’,我們要做的只是展現出符合這個角色當下邏輯的狀態,同樣的一個悲憤場景,不同人、不同時間表現出的狀態都會不同。”
寧景和的聲音如同化雪後的溪流,清冽又和緩,像說故事一般,娓娓道來。
“有的人號啕大哭,所有情緒悉數宣泄。有些人沉默不言,只靠顫抖的唇和面部肌肉來展現的情緒。不能說哪一種完全正確,但只要能讓觀眾相信這是真實的反應,就是好的表演。”寧景和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也會有種情況,你覺得你演到位了,觀眾卻不相信,這是由每個人的閱歷不同導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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