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八分並非喻凜杜撰,而是他今天下午在林晝的書桌抽屜裡翻出的一張被揉皺的月考卷子,大紅叉滿卷飛揚,碩大的“8”躍然紙上。選擇題亂蒙說不定都比這分數高。
林鶴突然陷入了沉默。
喻凜不知道他是在驚訝自己的弟弟居然學渣至此,還是驚歎他竟如此誠實。
“所以……”
“卷子。”
“啊?”喻凜茫然抬頭。
“卷子呢?”林鶴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前幾天不是還聽你和爸媽說這次月考進了班級前十,你們學校的分數是十分製的?”
“飯別吃了,先給我看看你的卷子。”
哦豁,玩砸了。
喻凜慌亂地夾出鍋裡最後一塊蝦滑囫圇吞下,放下筷子就打算溜之大吉,沒想到林鶴的速度比他更快,當即就撈著他的腰把他拖了回來。
“吃這麽快是想去哪,也不怕燙出個好歹?”
喻凜一邊扯著林鶴的手想掙脫他的桎梏,一邊買著笑撒嬌道:“沒關系的,我鋼鐵胃。”
誰曾想一語成讖,當天晚上他又被自己的話砸了個回旋鏢。
第5章
試卷是半張也沒找到。
喻凜帶回的書包裡只有一本厚重的歷史書,是他為了防止找不到趁手的武器做的下下之策。
林鶴著眼盯著他空蕩的書包看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沒有為難。
於是喻凜開心地炫完了剩下的食材,心滿意足地回了房,臨睡前還念叨著明天還要吃冷鍋鴨血。
熄了燈的後的臥室飄蕩著夜晚的靜謐氣息,窗外的微末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悄悄流淌過天花板,轉瞬即逝。黑暗重新籠罩,整片空間仿佛被壓縮在方寸之地,局促而沉重。
喻凜睜著眼感受著這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心臟因悸動開始加速蹦跳,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嚨,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渾身細胞都叫囂著逃離這片黑暗的囹圄,四肢卻好似被盯在原地。他的思緒恍若驚慌的鳥群,無法找到安身之所,每一個聲音都如耳語般清晰,每一絲風都似嘲諷般刺耳。
胃火辣辣地灼燒著,不適的惡心感翻湧著衝上喉嚨,在他體內肆虐。
喻凜在系統的提示聲裡後知後覺地想起,林晝這具身體有幽閉恐懼症,似乎無法在這樣的黑暗中安然入睡。
然而等他遲鈍地起身摸開床頭的夜燈時,詭異的衝動驅使著他瞬間向衛生間奔逃而去,撐著馬桶吐了個徹底。
聽到動靜的林鶴靜靜地走至喻凜的身後,手上輕柔地沿著他的脊背幫他順了會氣,才壓下按鈕把吐出的穢物清理乾淨。
“體溫很高,應該是晚上吃壞了肚子。”林鶴微涼的手指虛虛探過喻凜灼熱的後頸,語氣裡夾雜著似有若無的惱與怒。
與此同時,腦海裡的007也作出了判斷:【檢測到宿主體溫超過37.2℃,疑似情緒應激後的胃腸炎。】
而此時的喻凜頭一回體驗這種虛弱的感覺,無力又煩躁,不想再說上半句話。
“去穿衣服,帶你去醫院。”林鶴在他的後頸上輕輕捏了一下,隨後便推著他的背往外走。
不想喻凜往後一倒,整個人的重量都壓了下來,倚靠在他半邊肩膀上。
“不想去。”他的聲音柔柔軟軟的,口吻幼稚又可憐,“累,想躺著,能不能不去醫院啊。”
似乎是怕林晝不同意,他又試探地喊了一聲:“哥?”
林鶴的手生硬地從喻凜的背上離開,半邊身體都僵硬著,若是從旁的視角看去,緊繃得像塊鐵板似的。
林鶴上下唇輕輕一碰,剛想要開口說不去就不去吧,誰想還沒發出一個音,原本靠在他身上的喻凜突然彈起,原地回轉,在馬桶前又吐了一遭。
喻凜抹開眼角生理性的淚:【林晝這是什麽身體啊……】
007冷漠道:【再強悍的身體也經不住你晚上那樣胡吃海喝,你當林晝是川渝人?我當時已經提醒過你了。】
喻凜腦袋昏漲地開了冷水洗了把臉,踉蹌地就要往房間走。
身後的林鶴目光深沉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最後這位鐵石心腸的便宜哥哥冷漠無情地把他提下了樓。
“哥!”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喻凜驚呼,他走調地喊了一聲,全身肌肉都克制地緊緊繃起。
如果換成是別人,在他即將碰上的那一瞬,喻凜恐怕就會按著他的腦袋把人嵌進牆裡。
這樣的情況,已經是第二次了。
可他不明白為什麽林鶴會是這個意外。或許是因為他是原主林晝的哥哥,喻凜暫時還有求於他,又或許因為他是一個會給自己投食做飯的好人。
總而言之,喻凜就這樣任憑他把自己提下樓,塞進車裡送到醫院。
臨了還他說道:“我不想明天早上起來還要收拾你的滿地殘局。”
喻凜不滿地摟進了身上的毛毯,對這個世界的好感度又降低了幾分。
醫院急診人滿為患,等了半小時才叫上號。期間喻凜又去衛生間吐了一次,灌了幾口熱水,捧著紙杯頂著蒼白濕潤的唇可憐巴巴地盯著林鶴看了很久。
“我想回家。”
林鶴無情拒絕:“不行。”
喻凜不甘地咬了咬紙杯的邊沿,把自己縮進椅子裡靠好了。
後來抽了血,開了藥,還要去輸液處吊兩瓶水。喻凜對痛覺的反應總是遲鈍,更不要說針扎這樣一觸即離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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