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喻凜猛然發現,用雪豹的身體玩雪,確實比人身好玩許多。
他一頭扎進雪裡,身後的尾巴蜷了又卷,搖了又晃。
“雲宿”乾咳了兩聲,聲音別扭地說道:【……其實,還有更好玩的地方。】
喻凜:【什麽?】
【後山北坡,那處的雪積得很深。】“雲宿”的語氣裡夾雜著掩蓋不下的雀躍,儼然是已經眼饞那片地方許久。
半柱香後,喻凜在“雲宿”說的那片坡上一躍而下,整隻雪豹在傾斜的雪面上滾出一條歪曲的痕跡,緊接著“撲通”一聲摔進了雪堆,把自己埋嚴實了。
【從前在雪域的時候,大家都喜歡這麽玩。】
喻凜舒服地發出一聲“嗷”的喟歎,把腦袋又拱了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先前與季別風的切磋耗費了太多體力,再加上這麽一鬧,他竟就著這樣的姿勢睡了過去。
直到被一隻手抓著尾巴拎了出來。
第114章
絨毛間沾染的雪沫與碎葉被拂去, 喻凜打了個哈欠,下意識地晃了晃腦袋,掃開一陣癢意。
他懶洋洋地睜開一隻眼, 悄悄打量著四周的景色,斑駁的樹影上下晃動 ,天不知何時暗了下來, 月光透過厚厚的雲層折射下,整片雪坡都罩上了一層幽暗朦朧的紗。
鼻尖縈繞的氣味很是熟悉, 喻凜一聞就知道是誰,所以任憑他環抱著, 也沒有反抗。
只是不知怎的,他恍惚想起了上個世界裡的那場初雪, 平白地與如今的情況翻出了幾分相似來。
橫亙在腹下的衣料光滑細膩,光柱飄搖地掠過分明的腕骨。燕渡山的手常年握劍,虎口與指腹上都掛著一層薄繭,粗糙的觸感落在喻凜柔軟敏感的小腹上,莫名地有些癢和熱。
腹部一向是動物最脆弱的地方, 喻凜本能地繃緊肌肉, 微微蜷了蜷身子,墜下的尾巴卷了上來, 自以為悄無聲息地貼上小腹, 想要隔開燕渡山的手。
然而燕渡山的手非但沒有離開,拇指反而還有意無意地在溫熱的肚皮上緩緩摩挲了一下。
喻凜忍不住發出咕嚕咕嚕的響, 全身的毛都舒展開來。
“說是去尋劍,結果又是在外門同人鬧事, 又是在這裡偷閑。”
燕渡山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喻凜哼哼唧唧了幾聲, 在他臂彎裡打了個滾,腦袋埋進了他的胸口,把自己的腹部從他的手上解放出來。
整隻雪豹沒個骨頭似的癱作一團,連聲音都黏糊:“是誰找師尊告狀啦?”
半眯著的藍色眼睛在月下泛著湖水似的光,燕渡山低下頭瞧他,手指控制不住地從他軟絨絨的耳上撥過。
他本來是去找聞楚青推演重華遺府的現世時間,誰想卦還未卜算完,殿外便傳來了聞楚青的小徒弟怎怎呼呼的聲音。
聞楚青這人不拘小節,養出的徒弟也大多與她性格相近。
那弟子一溜煙地衝了進來,都未來得及看人,開口便道他想去外門的演武場看熱鬧,說是燕渡山和宗主的徒弟打起來了。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燕渡山冷得像霜似的臉,三魂當即就嚇沒了七魄。
“無人告狀。”燕渡山說道,“回去記得把下午的修行補上,明日再多罰一個時辰。”
喻凜聽得迷迷糊糊,應付似地點了點頭,他的腦袋溫柔地在燕渡山的懷裡蹭蹭:“……知道了。”
但他想了想,又說:“可是師尊,我突然感覺自己實在冤枉。”
銀白色的毛發在微光中泛著淡淡的光暈,燕渡山眸光一閃,不鹹不淡地問:“你冤枉在哪?”
“我本來只是想著去瞧瞧姓路的又在打什麽壞主意,看了就打算回來的,誰想有人不讓我走。”喻凜的聲音很輕,撒嬌似的,“師尊不問那人是誰嗎?”
燕渡山沒有說話,隻覺得不太是什麽好人。
“他說他仰慕劍尊許久,見我拜入劍尊門下,非要與我比試。”喻凜又打了個哈欠,殷紅的舌蹭過鼻尖,舔去了一點殘留的雪,“師尊,我都覺得自己可憐死啦,明明是你招惹的人,怎麽還算到我頭上了……”
“胡言亂語。”燕渡山的手在喻凜的腦袋上罩下,胡亂地揉了揉他毛絨絨的腦袋,喻凜的眼睛都被他揉搓得向後吊成了一條線,兩側尖牙沒忍住呲了又呲。
喻凜只能大著舌頭說:“……所以還是別罰我了,對付師尊的仰慕者很不容易的。”
風吹走了厚重的雲層,夜空中的明月孤懸如鉤,灑落雪中的銀輝如碎銀般點點閃爍。
燕渡山抱著妖身的喻凜行走在靜謐的夜色裡,也沒開口催他化為人形,雪豹的體溫透過源源不斷地傳遞至他胸口的皮膚,手掌觸碰到的毛發都順滑得過分。
半晌,燕渡山說道:“……你若實在累極,便明日再補,但懲罰還是要……”
回應他的卻是喻凜綿長的呼吸聲。
燕渡山沉默片刻後,不由失笑。
他一路踏月而行,抱著雪豹進了喻凜居住的側殿,本想把他放回榻上就離開,不想喻凜的前爪依依不舍地抱著他的手腕,爪尖還勾穿了他的袖子,大有他一離開就要作亂的意思。
圓滾滾的腦袋在他的腕內蹭過,軟彈的耳朵抵上他的掌心,又在離開時迅速恢復原樣,蓬松的尾巴靈活地在他的手臂轉了又轉,尾巴尖似有若無地翹了起來,燕渡山都險些懷疑他是在裝睡。
但他還是鬼使神差地在軟塌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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