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椎渾水摸魚、躺平過關的打算徹底幻滅,隻好拿出羅盤,故作高深地開始研究起了這座大型迷宮的出口方向。
幻陣中的聲音、光影和氣息都經過了精心設計,山峰會突兀移置,路徑會重新排布。還好路椎這會的運氣尚可,在帶著喻凜繞了一個時辰的路後,心煩意亂之際,他們終於進入了下一層幻陣。
然而剛經歷了第一層幻陣的體力折磨後,路椎也有些力不從心,他的修為本來就不高,現下更是招架不住迎面而來的暴虐風刃。
喻凜手中短柄小刃嵐光一閃,靈巧地躍至他的身前,擋下了飛來的兩道猛烈風刃。
但雲宿也畢竟剛才化形,沒過多久就無暇他顧,路椎一個不留神,就被他漏掉的風刃左右夾擊,“啪啪”兩下,左右兩頰各留下一條血痕,疼得他齜牙咧嘴。
喻凜不得不抽出心神來查看他的狀態,焦急地問道:“沒事吧?”
路椎擺了擺手,剛說了一個字,又被抽了一下。
他心想,你別管我了,先把這些風刃給擊退了再說行不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他的心中所想,喻凜反手一揮,靈力灌注刃尖,再次擋下了一道靈力風暴。
路椎縮在他的身後,還得躬身查看羅盤上的方位,肆虐的風沙叫他根本睜不開眼,偏偏喻凜靈巧的身法也叫他抓不住一片衣袂,只能竭力眯縫著眼緊踩著他有過的地方,等到兩人終於到達第三層幻陣的湖中心,路椎早已大汗淋漓。
他癱坐在湖邊草地上氣喘籲籲,喻凜則在他身側站定,垂下眼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撥弄了一下緋色小刃的尖端,柔聲說道:“路大哥,你的體力好像不太行啊。”
路椎感覺自己平白受了嘲諷,但也沒有精力去反駁什麽,而且為了維持他現在的人設,他也不能反駁。
只能虛弱地說道:“都是因為你護著我,如果我們能順利通過這關,進入萬相宗,以後就是同門師兄弟了,還請你多照顧我一下才是。”
喻凜勾起嘴角,輕輕笑了一聲:“自然。”
鏡湖月影,若月亮不現,人影不入鏡,便可相安無事。
喻凜也到離湖近的地方,找了個石頭靠著坐了下來。幻境之中時間不與現實相通,很快,一輪血月衝上柳梢,身後的路椎瞬間消失不見。
而在那明亮光潔如同鏡面的湖面上,一個白衣身影涉水而來。
他長著一張與雲宿一般的面龐,身量卻更加抽長,濃得似血的紅眸詭譎又妖冶,定眼看人時,仿佛藏下了萬千腥風血雨。
宛若從地府中爬出的惡鬼。
喻凜皺了皺眉,從先前戲弄路椎的好情緒裡抽離出來,冷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人。
鏡湖中的倒影會生出他內心深處的恐懼、弱點與掙扎,他將面對的是以及自己的映射。
但喻凜把眼前的這個人從頭到尾的都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倒覺得與其說是另一個他,不如說是另一個——
雲宿。
第108章
喻凜捏緊了手中的緋色小刃, 他不知道幻境可以把人“複製”到什麽樣的程度,外貌、性格、行為——乃至全部。
他的內心沒有恐懼也沒有掙扎,或許曾經短暫的出現過, 但都隨著世界的更迭消失殆盡,不足以傷害他分毫。
湖面上的“雲宿”足間輕點,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平地之上, 他們的距離逐漸拉近,在最後只剩下三丈左右的地方時, “雲宿”忽然動作,身形如電, 向他衝來!
“雲宿”手上無刀無劍,雙手成爪, 掀起的風帶起喻凜的頭髮。他的招式沒什麽章法,像是最原始的野獸本能驅使下的廝殺。
他的眼紅得像是殘陽,血絲在眼底彌漫開來,喻凜手中的緋色小刃寒光一現,在半空中挽開絢麗的花, 迅疾地架住“雲宿”的手臂, 使力往旁邊一帶,三兩下地就把他的攻勢卸去了大半。
“雲宿”見一擊不中, 連忙回身再次格擋, 這一回鋒利的爪子朝著喻凜的面龐。
“你不是我。”喻凜閃身躲過,一邊抵擋“雲宿”的殺招, 一邊說道。
喻凜的格鬥不知道是在哪裡學的,雖然大多時候亂得沒有章法, 但又有著自己的特殊風格,如果幻境映照出的是另一個“喻凜”, 他們都能輕而易舉地猜到對方下一步的行動。
可眼前這人顯然不是一個路數。他的身法經過訓練,但卻十分青澀,估計從前都是紙上談兵,很少真正與人實戰對壘,攻擊更是如同野貓打架似的。
“雲宿”說:“不,我就是你。”
他的眼底泛出了一片憤恨與痛苦的光,好像印下了無數刻骨的怨毒,好看的臉都變得扭曲起來。
“我就是你。”他咬著牙,陰森森地重複了一遍,“我們都是被人創造出來、任人肆意凌辱的玩物。”
喻凜聞言,動作一頓,緋色小刃擦過“雲宿”的胳膊,撕裂他的衣裳,留下一道血痕。後者捂著手臂旋身站定,鮮紅的血從衣裳的破口出流出,頓時浸沒了他的整條小臂。
雲宿”剛剛說的話、他從一開始就帶著詭異的表情……喻凜垂眼掃過刃上的血跡,又抬頭警惕地看向眼前這張猙獰的臉龐。
他的心裡莫名地閃過了一個想法。
喻凜問他:“你是誰?”
“雲宿”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冷冷地笑了:“你問我是誰?那你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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