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凜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弄得一愣, 從側腰漫開的熱度一半順著血液衝上大腦,一半沿著尾椎骨滑下, 引起一片陌生的、難以言喻的躁動。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林柏野, 既脆弱又強硬,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
“我想要什麽呢?”喻凜喃喃地想。他也不知道。
最初是習慣了林鶴的陪伴, 不喜歡他莫名其妙的疏遠;後來是對寧景和下意識的親近,又疑惑他突如其來的情感。可到了這個世界,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他,又像是想要證明什麽一樣。
他留戀這片溫柔鄉, 聞到他身上清冽的氣味就會安心。他不知道這個人從哪裡來,會陪他走多遠,等自己離開系統時,又會不會再次相見。
但他依然想要靠近。
喻凜的目光停留在林柏野深邃的眉眼上,手不受控制地觸碰上他的頭髮。
可沒等到他的回答,林柏野的手從他的後腰與床的縫隙間穿過,將他整個人都拉近了自己的懷裡。溫熱的身體密不可分地貼了上來,同時帶來的還有嘈雜的、混亂的、不分彼此的心跳。
喻凜被緊緊地摟在他的懷裡,林柏野的呼吸克制得很平緩,有一搭沒一搭地噴灑在他的耳朵,像是星星點點的野火作燒。
他的手無處安放,在半空中僵硬了好一會,才落在林柏野的胳膊上。
“……林柏野?”喻凜試探地喊了一聲,他的臉蹭過溫暖結實的胸膛,隱約感覺到了皮肉下的震顫。
可當他抬起頭,才發現林柏野不知道什麽時候合上了眼,呼吸綿長了起來。
喻凜先是納罕,隨後輕輕地笑了一聲,指腹小心翼翼地擦過林柏野的眉毛,感受到它們在自己的手下不自覺地微微顫動,如同雀鳥絨毛般柔軟。
他摸著自己急促不安地心跳,重新把腦袋靠回了林柏野的懷裡,用胳膊圈住了他的腰。
“好溫暖。”喻凜嘟喃著閉上了眼睛。
他頭一回,被人抱著,睡了一個十分板正的覺。
……
第二天清晨,林柏野的生物鍾準時作響。清醒的瞬間,腦袋仿佛被重錘狠狠地攪過一遭,又昏又漲。混亂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模糊雜亂的畫面在眼前一一閃現,記憶像是被厚重的雲霧包圍,被分割成無數斷片,能夠清晰想起的,只有微末一點。
大腦連接上四肢,林柏野終於察覺到了被他半壓在身下,牢牢地抱在懷裡的喻凜。
睡夢中的喻凜皺了皺鼻子,把腦袋埋得更深了一點。
記憶開始回溯,破碎的斷片落回它們本該屬於的位置上。林柏野維持著這個姿勢,直接宕機了。
林柏野花了很長時間才緩過神來,然後動作輕柔地把手抽了出來。喻凜昨晚沒來得及給他更換衣服,酒精的味道沾染在軍裝上,讓林柏野有些難受,他進浴室洗了個澡,換上一套家居服,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出來後,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他離開之後,喻凜又恢復了之前手與腳都蜷縮在一塊的睡姿。
林柏野安靜地看著他的臉,心裡的亂緒繾綣百轉。
就這樣看了很久。
突然,一道刺耳的警報聲打破了所有的沉寂,林柏野太陽穴突突地狂跳,床邊的智腦終端也開始響了起來。
林柏野來不及多想,迅速起身拿過終端,上面赫然是要塞總指揮室發出的訊息——四五星系交界出現星際海盜大規模伏擊,擊落一艘中途停靠在隱嵐空間站的裝備隊機甲。
林柏野的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立即開始更換軍裝。
裝備隊通常沿著軍用星際航道行駛,這些航道都是經過多次探測和標記的安全路徑。而且即使是同一條航道,每次躍遷的起始點並不完全相同,一般只有內部人員才會知道單次任務的具體路徑。
林柏野飛快地朝青鳥一衛發送指令,臥室裡的安靜瞬間被機械音和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本就在假寐之中的喻凜睜開眼,看到林柏野匆匆往外走的背影,外面的警報聲仍舊響徹天際。
喻凜猜到了是什麽劇情——一場促使應羨回到第一星系的敵襲。
“要走了嗎?”喻凜的咬字十分清晰,沒有半分剛睡醒的迷糊。
但此刻林柏野已經來不及思考太多。星盜伏擊的時間與地點都選的十分巧妙,隱嵐空間站是離赫坦要塞最近的空間站,所有到達赫坦要塞的物資都必須經過這裡。這次襲擊絕非偶然,星盜的目標也不僅僅是掠奪資源,很大可能是故意擾亂前線防禦,打擊聯盟軍的戰鬥力。
“嗯。緊急任務。”林柏野停頓了一下,回頭看向跟上來的喻凜,“你待在這裡,別亂跑。如果波及到要塞,會有專人組織你們撤離。”
喻凜“唔”了一聲,平淡地說:“林柏野,祝你戰無不勝,所向披靡。”
林柏野沒想到能得到這樣的回應,低低地應了一聲“好”,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
青鳥一衛迅速集結,艦隊如利劍急速升空,星星點點的光在漆黑的宇宙中明明滅滅,龐大的艦隊也不過如流星一般,留下一條轉瞬即逝的痕跡。
機甲群的發動機轟鳴聲和各類機械音響充斥著指揮室各處,裝備隊發出的求救信號在混亂的戰鬥中時斷時續。林柏野站在主控台前,太阿號母艦裝配的人工智能迅速通過預備隊傳輸回來的數據分析出星盜分布情況、火力配置及戰場環境等詳細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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