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羨一個首都星錦衣玉食的少爺,還因為身患重病根本沒接觸過格鬥與機甲操作, 到底是誰給的勇氣讓他帶著這一大幫人從星際海盜的手裡逃出生天的?
林柏野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留在外面, 自己獨自進入機甲的駕駛艙內。
倏忽,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張牙舞爪的精神網撲面而來,帶著十足十的侵略性和攻擊性,可在撞上他的那一刻,這種強悍的感覺轉瞬即逝,春風化雨般地將他融入了進去。
很奇怪。
不同的駕駛員連接機甲的精神網絡之後,對機甲的操控程度有高有低,這往往取決於個人的心理素質、戰鬥意識、感知反應速度等諸多指標,統稱為“精神力”。
精神力的強弱一半取決於先天天賦,一半取決於後天訓練。但林柏野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精神力。
它強悍得過分,因此被它覆蓋的離機甲精神網排斥一切外來人的“入侵”,能夠輕而易舉地震傷所有接近它主人的人。敏銳凶狠得不像是一個溫柔鄉長大的少爺該有的精神力。
可它又溫柔極了,擦過林柏野的時候就如同一陣和煦柔軟的春風,輕輕顫動的網都仿佛在勾著他的手撒嬌。
林柏野有些不解,他走到駕駛艙最深處,看到了縮在駕駛座上精疲力竭的喻凜。
他的臉上布滿了汗水,蒼白的臉色更顯虛弱。肩膀上的傷被草草包扎了一下,鮮紅的血滲透了最外層的布料,瞧著有幾分觸目驚心。
和他記憶中那位傲慢嬌縱的少爺大相徑庭。
林柏野抬手碰上他的肩,一隻纖細的手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
與那雙眼睛交匯的那一刻,時間都仿佛靜止了下來。
喻凜攏著水霧的眼悠悠一轉,隨後露出了一個疲憊的笑來:“……啊,真的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急躍遷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還是因為失血導致他有些意識混沌,喻凜的聲音又飄又啞,可上揚的尾調像是帶了鉤一般。
林柏野沒有說話,卻覺得心裡好像被什麽觸動了一下。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呼吸,但視線碰撞時產生的那一瞬間的悸動卻無法控制。
“我厲害吧?”喻凜歪著頭在他的手腕內側蹭了一下,眼皮懶懶地耷拉下來,昏昏欲睡地往他這邊偏了偏。
林柏野下意識地上前了一步,伸出的手臂接住了搖搖欲墜的喻凜。方才醫療隊員口中無差別攻擊的危險分子,此刻卻同一隻溫順的貓,整個人都放松地依偎在了他的身上。
林柏野渾身一僵,不太習慣這樣親密地接觸。但在短暫的思索後,他還是伸出了另一隻手,繞過他的腿彎,將他整個人打橫抱起。
應羨很瘦,輕飄飄的,抱在懷裡時甚至沒什麽實感,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走。
林柏野想起剛才顧望和他說的那些話。烏賊生得人高馬大,一條胳膊比應羨的大腿都粗,很難想象這樣瘦削的身體,居然能和常年在太空中燒殺搶掠的海盜打得有來有回。
林柏野低頭看著乖巧靠在自己懷裡的喻凜,心裡再次升起一絲異樣的情愫。
他應該厭惡應羨的。
林柏野出身於第三星系一個毫不起眼的星球,無父無母、無權無勢,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平生最厭惡的就是那群上流人士們的肉林酒池和怙勢凌弱。
偏偏應羨還兩個都佔了。
他和應羨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以在對方第一次和他表白時他就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可沒想到小少爺鍥而不舍,緊追糾纏,甚至動用了應家的關系逼婚。
林柏野斂了斂目光,嘴唇都緊抿成一條直線。
他以為只要離開了首都星,就能相安無事。誰想應羨居然大膽包天,居然乘著私人的貨艦跑來了邊境。
突然,林柏野意識到了什麽,再次皺眉垂眸看向喻凜,涼涼地說道:“應羨,你是故意的……”
他原本想問,你是不是故意為難醫療隊的成員,不讓他們靠近自己,就為了等他們向我告狀,讓我親自來見你。
他還想說,這樣的情況下,你不應該耍脾氣。
可是,所有的話都在看到昏迷後的喻凜後瞬間啞火。
懷裡的青年把腦袋埋進他的胸口,凌亂的頭髮擋住了大半的臉,其中幾撮落在了沒有絲毫血色的嘴角,可憐又脆弱。
林柏野險些還不受控制地想去觸碰他的臉。
被自己詭異的衝動嚇到,林柏野的眉擰得更深了。
站在外邊等著的顧望看到林柏野把喻凜抱出機甲,見他的臉色不太對勁,還當他在為對方的一聲不吭跑來邊境的行為生氣,上前略微生硬地勸說:“少將,我們能這麽全須全尾地被送到太阿號旁,全靠應羨,你……”
說著,他十分不自在地撓了撓自己的後腦杓,似乎也被肉麻的求情給惡心得不輕,但還是咬了咬繼續說道:“他這人平日確實討人厭了些,我也知道你或許不太喜歡他,但這次確實都是他的功勞……嘖,有時候看到他那樣,也蠻可憐的,就別怪他了吧。”
林柏野把喻凜放進醫療艙裡,啟動了自動檢查和治療的程序。然後淡淡地掃了眼顧望,問道:“你和他很熟?”
顧望別扭地說道:“首都星也就這麽幾個家族,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熟倒是說不上,從小我就煩他們這種人。但就事論事,他這次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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