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喻凜對他的感慨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好奇地盯著他腰上剛掛上的新製武器。
“想玩?”德雷斯問道,“你要是能說出我的名字,我就給你玩玩。”
喻凜幽幽地注視著他,喊道:“德雷斯,你很幼稚。”
德雷斯先是一怔,顯然沒想到喻凜真能記住他,隨後“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他解下腰上的武器遞給喻凜,嘴上卻提醒道:“在這裡,你應該叫我德雷斯少將,或者德雷斯長官。”
喻凜覷了他一眼,拿起那把新製激光槍,也沒瞄準,衝著遠處的樹林中胡亂開了一槍,
一群鳥雀驚飛。
“不好用。”喻凜說著,又把槍丟了回去。
喻凜的隊伍在第四星系的戰場上執行最危險、最直接的突擊任務。他不識七情、不知痛覺的特性讓他比任何人都有作戰效率。他能毫不猶豫地穿越火線,迅速、冷血地解決對手,不管是近戰格鬥還是遠程狙擊,乃至高強度的太空機甲戰鬥,他都遊刃有余。那些隊友對他又敬又懼,卻無法否認一台不知疲倦、不畏死亡的人形兵器會讓整個隊伍變得極具戰鬥力。
再後來,星際355年,第四星系的戰爭結束,聯盟與帝國簽訂了休戰協議。德雷斯晉升為中將,調任回到首都星修養。
他帶回了喻凜,美其名曰讓他回來接受檢查與疏導。
而早在半年前,唯一做到這兩件事的顧明緒,因為積勞成疾長辭於世。
第143章 記憶(3)
顧明緒入職第一軍校後, 主要的研究方向轉為仿生人製造,因為比起解決喻凜的身體情況,她當時認為, 只有研製出完美的替代品,才能讓諜報機關在內各大勢力放棄對喻凜的覬覦。
當然,她家裡的改造實驗室也仍在運轉。
德雷斯偷偷給喻凜放了一天假, 準許他去顧明緒的墓前探望,出發時, 還特意在他的終端上留下了需要準備的東西與注意事項。
一條蜿蜒的小路在草地間伸展,路的兩旁是鬱鬱蔥蔥的松柏,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細細碎碎的光斑隨著微風搖曳。
灰白色的墓碑上刻著的名字與生卒年月清晰可見, 今日不是常人悼念的日子,墓園裡寂靜一片。喻凜按部就班地送了花,擺了果,站在墓碑前靜靜地站了半個小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顧明緒還沒來得及給他進行死亡教育, 進入AS後, 更沒有人會告訴他要如何面對親人的離世,即使在往後的日子裡, 他面臨過許多次搭檔的死亡, 也殺死過無數的敵人,但他們對喻凜而言, 和路邊的螞蟻,天上的飛鳥沒有什麽不同。他不會因為一隻鳥的死去、一隻蟲的消失感到心痛與遺憾。
但是現在, 他的目光落在顫巍巍地順著“緒”字往“明”字上爬的螞蟻身上,察覺到了自己心中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
“顧明緒, 還有李乾吃嗎……”
喻凜喃喃地說著,只可惜沒有人再回答他。
他踩著地上的光斑,沿著來時的小路往墓園外走,胸膛上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壓了下來,呼吸喘氣都不利索。
“你好?”路的盡頭,一個穿著黑色呢子大衣的青年擋住了他的去路,喻凜撩起眼皮來看了他一眼,就聽他繼續說道:“我們好像在哪裡見過?”
“你的搭訕方式,好爛。”喻凜說。
他有個隊友就喜歡這麽撩撥他們駐扎地附近的小姑娘,被另一個隊友罵過,喻凜聽得多了,也記住了這麽一回事。
“不是,我這不是搭訕!”青年解釋道。
喻凜沒打算和這人糾纏,斂下眼皮頭也不回地從他身邊走過。
“哎!我們是真見過,你還記得我嗎?”
那人還在身後喊他,喻凜沒有搭理。只不過等他走出墓園,才突然想起來,那張臉他確實是見過的。
三年前第三星系的星艦上,有個不知死活的青年攔腰抱住了想要偷襲他的星盜。雖然喻凜敏銳的觀察力早就發覺了星盜不懷好意的暗中接近,即使沒有那個青年,他在自己的手上也討不了好處。但他還是對這個人留下了一點印象。
因為他的眉眼與顧明緒有幾分相像,讓那張平平無奇的臉看著順眼了不少。
“啊……”
喻凜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才那人好像就是顧明緒從前時常念叨著的人嫌狗厭的大侄子。
應該也給他回一個“你好”的。
這是喻凜第一次,生出了近似“遺憾”的情緒,然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
德雷斯說是回首都星修養,但還是被委派了重要任務。作為有著前線指揮作戰經驗的高級將領,第一軍校特意聘請他前往擔任當年的太空實戰授課教師。
德雷斯猶豫了幾天,同意了,但其中一個要求是,他得帶一個學生入學。
第一軍校那邊不知道喻凜的身份,很快就答應了下來,但此舉卻遭到了軍委部分知情高層的阻撓。幸運的是有人力排眾議與德雷斯站到了同一戰線,把那些反對者說服得松了口。
德雷斯回來後還對喻凜模仿起了那人的語氣,手毫無預兆地往桌子上一拍,把茶杯都震得抖了三抖:“陸上將說,一個要去前線作戰的士兵,你們不讓他受教育,怎麽,是指望他連蒙帶猜諸位的戰略意圖,然後憑借那點可憐的本能在複雜的太空戰場上橫衝直撞?哦,在諸位看來,那些機甲戰艦的操作界面就像小孩子過家家的玩具,不用學就能無師自通。在諸位的英明決策下,想必他能把醫療艙當導彈丟出去,把備用能源包當彈藥裝填,或者等他面對敵人隱形機甲的圍攻時,直接閉上眼睛祈禱對方良心發現主動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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