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能主宰我命運的神!他是這個世界的神!”何錚拖著殘疾的腿,朝謝之深深鞠躬,“求你把這個答案帶給他,我以後再也不會反抗了!”
謝之有些驚訝,意氣風發、驕傲陽光的何錚,居然會露出這麽卑微的姿態。
他深感同情,但同情無用。“你還是沒有告訴我,他的名字。”
何錚渾身一震,怒意突如其來,用力推開他:“你不是他派來問話的嗎,費什麽話!他想聽什麽,我就說什麽!這麽折磨我,還不如直接讓我死!”
謝之一個字都聽不明白。
他打算換一種路徑,不再深究讓何錚懼怕的那個“他”是誰,先問清楚何錚的腿是怎麽回事。
可他還沒開口,忽然地面震了震,地心傳來沉悶的聲響。
血紅的海面動蕩,刮來腥臭的海風。
何錚一下子抱起頭,整張臉貼在沙灘上,“不……不要!是我不對,我不該發脾氣!求求你放過我吧!”
地面的動靜很快變得劇烈,謝之都站不穩了。
他忙對何錚說:“你不要胡思亂想,你怕什麽就會來什麽。”
何錚大口穿著粗氣,“我怕什麽?我……到底在怕什麽?”
謝之沉聲阻止:“不要去想!”
可是晚了。
海面掀起巨浪,刮來大批漂浮物。由於和海浪顏色高度統一,離近了些,謝之才辨出那是無數人類的殘肢。
不知是它們的血填充了海面,還是血色海水染紅了它們。
何錚不知何時也抬起頭,望著海面喃喃道:“又來了……”
最後一點光芒從他眼中熄滅。
下一刻,他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空氣中似乎伸過來無形的手,他那隻完好的腿,竟然硬生生被撕成兩半,鮮血淋漓,融入拍岸的海浪。
隨即,分離的斷腿也被退潮帶走,成為無數殘肢中的一份子。
謝之悄然退出來。
何錚在被子底下不停地哆嗦著。
不是因為冷,而是夢境裡的他,太疼了。
謝之也曾經幫過道宗的小弟子們解決夢魘,但那些無非是想家,或者親人亡故,或者是被師尊懲罰受了驚嚇。
只要在夢境中好好安撫,就能很快解決。
何錚的夢就棘手得多。
他夢到的景象,幾乎不可能真實發生。
哪有人的腿能周而複始地斷,直到蓋了大半個海面?
謝之懷疑何錚斷過腿,在夢中無限放大了。
他悄悄地掀開何錚的被子,露出下面的深色運動褲。
一道靈力彈在何錚的眉心。他無意識地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安靜下來,陷入沉眠。
謝之覺得這一來兩全其美。一則,何錚後半夜可以不用再做夢,睡到自然醒。
二則……
謝之說聲:“得罪了。”
然後掀掉何錚的被子,默默地幫他脫褲子。
好在今天暖和,大家都穿的薄。脫掉外褲,直接就是何錚的腿。
白皙光潔,修長結實。
皮膚沒有疤痕,腿骨生長規整。
謝之默默地又幫何錚穿回去。
他算是開了眼界。
居然有人能被心魔折磨成這樣,難為何錚平時還表現的那麽陽光開朗。
那個夢境中的“他”,究竟指的是誰?
謝之覺得這涉及到何錚的隱私,沒辦法開口問。可是不問,保不齊何錚哪天喝多了……
謝之想,到時候躲著走就是,沒必要對這個可憐的年輕人抱有成見。
何錚早上醒來,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記得,昨晚不小心睡著了,又進入那個折磨人的夢境裡。
不過後來,夢境居然消失了,他睡得特別好!暌違半年的高質量睡眠!
起來照照鏡子,眼皮底下的黑眼圈都淡了不少。
可是……
他怎麽好像,還看到了謝之?
正發愣,謝之端著個托盤,推開虛掩的房間門。
“早上寺廟要敲鍾拜佛,不許節目組拍攝。我看你還在睡,就沒叫你。”他把托盤放到桌子上,“我到齋堂吃飯,給你帶回來了。”
何錚一看,托盤上是粥、包子和雞蛋。
大約十秒鍾之後,他說:“謝謝,但我還是想去齋堂感受佛教氛圍。”
然後利落地出門。
可是到了齋堂,飯早就沒了,阿輕正在水槽那裡漱口,見了他還挺驚訝:“謝老師說你太累了還在睡,特意給你帶了東西回去,你沒吃嗎?”
艾駿還提醒他:“快去吃吧,二十分鍾後開始拍攝,今天要爬山的。”
何錚於是硬著頭皮又回去了。
走到門口,他忽然覺得自己鑽牛角尖了。
他被迫和謝之搞好關系,外界也都以為他們兩個關系好。現在他一個人在這裡較勁,有什麽好處?
何錚掛上明朗的笑容,對著門口懸掛的攝像頭打個招呼:“早,新的一天開始了,讓我們繼續迎接挑戰!”
然後他往屋裡進,元氣滿滿地喊:“我散步回來了,謝老師對我超級好,專門給我帶了飯。”
托盤此刻在謝之手裡。他擔心浪費糧食,正準備強行把那些包子雞蛋吃了,聽見何錚這話,立馬放到桌上。
何錚微笑著拿起包子,轉身回到攝像頭前,“現在是吃播時間,這是謝老師給我帶的早餐,大家羨慕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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