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以前都是鄭師兄和英傑跟我來這裡。”男人若有所思,“知道真相的,就只有鄭師兄。可惜……”
鄭修面色浮現悲切,“可惜我爸被竹二害死了。”
男人目視他的臉,“節哀,現在換你跟在我身邊,也該知道一些往事了。”
鄭修忙道:“何先生請講,我洗耳恭聽。”
男人重新打開門,但這次沒進去,“拿你手機往裡照一照。”
鄭修趕緊照做,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長長的光柱在門縫中一晃而過。
他頓時愣住。
男人問他:“看見什麽了?”
鄭修再次低下頭,“兩口棺材。”
男人又問:“知不知道裡面是誰?”
鄭修試著回答,“莫非……是您的親人,或者朋友?”
男人不置可否,把門鎖上之後,輕描淡寫地提起一件似乎不相關的事。
“何錚的生日過了。”
鄭修:“是的,但他沒有任何動態,一直在待在住處。”
男人說:“我那天給他打過電話。”
鄭修小心的問:“您是要給何公子送祝福嗎?”
“我給他送祝福?”男人嘴角莫名出現一絲譏諷。
鄭修不敢說話了。
男人背起手,望向晦暗不明的天際,“二十三年前,我的妻子難產而死,當時我已經給她腹中的胎兒起好了名字——何錚。”
鄭修一下子睜大眼睛,“可是何公子他明明……”
男人眼中毫無情緒,像是在說別人的往事。“二十一年前,我同胞弟弟的妻子也生了,是個男孩。滿月那天我去看他,並提醒我弟弟,未來一月不要外出,小心橫禍。。”
鄭修問:“他聽了您的勸告麽?”
“沒有。”男人勾起嘴角,“他說我是神經病。一周以後,他和弟媳下雪天乘車出去看電影,雙雙死於車禍。幸運的是,我那可憐的小侄子,因為被我母親帶著留在家裡。但他又很不幸地成了孤兒。”
盡管男人講得隱晦,又刻意打亂次序,卻不妨礙鄭修從話裡話外猜出真相,“那何公子是……”
“他畢竟是何家的血脈。”男人淡淡道,“但我非常不喜歡我那個自以為是弟弟,就算替他養兒子,也不過是出於……身為人的道德。”
鄭修不敢附和,這畢竟是對方的家事。
他不惜一切代價地走到今天,終於有資格成為對方手底下最得力的人,千萬不能因為說錯話而功虧一簣。
“我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兒子,甚至以我親生子的名字叫他,一直善待他到十八歲,隻為清算這段血緣關系。他十八歲以後,我本想讓他自生自滅,當他是陌生人。豈料……”男人頓了頓,“我看見了他的未來。”
鄭修細細一想,覺得莫名詭異,“他的未來,您指的是現在?“
男人點頭,“所以他年滿十八以後,我把他送進娛樂圈,兌現我對他的預言……順便,讓他為我做些事情。你和鄭師兄本與我是陌生人,英傑也本與我是陌生人。憑什麽,我不能用他?”
“何先生英明。”鄭修緊跟著稱讚,“那這房子裡的兩副棺材就是……”
男人語氣平淡,“我的弟弟和弟媳。”
鄭修抽了一口氣,再不敢置一詞。眼前的人並非常人,自然不能以常人的眼光看待。
男人好像沒有感到他的震驚,繼續往下說道:“我那天打電話給他,也只是督促他早些對竹二下手。實際上,若沒有竹二,謝之此刻已經是個死人。”
鄭修愣了片刻,才算明白男人的用意,“您是說……您還是要謝之的命?可是何公子曾經表過態,他要親自對付謝之。”
“一個棋子罷了。”男人掃了鄭修一眼,見鄭修本能附和著點頭,才又說:“謝之必須死。等竹二解決掉,你直接把剩下的彈藥帶到松雲華庭,一發炸了乾淨。”
竹二,謝之,全都是亟待解決的隱患。
鄭修眼中生出幾分期待,趕緊應道,“我記住了,何先生。”
猝不及防一隻手落在他肩上,鄭修心裡一跳,立時抬眼看,正對上男人深不見底的目光。
他的手在鄭修肩頭拍了拍,“我說這些的用意,你明白吧?”
鄭修心裡越發沒譜,頭更低了:“請何先生賜教。”
“我心裡的秤,永遠不會歪。在我看來,何錚遠不如你們有分量。”男人收起手,邁步走進朦朧雨中。
鄭修歷來有這個擔憂,總以為何家父子再不和睦,終歸是血肉至親。他縱然打拚到極致,也不過是為何錚做嫁衣裳。
男人的話,算是給他吃了個定心丸。而且……對方願意把這些往事告訴他,擺明是將他當成了第二個鄭崇道。
“謝謝何先生,我不會辜負您的抬舉。”鄭修嘴裡千恩萬謝,心裡也是十足歡喜,撐起傘就向男人走去。
可是忽然,身後傳出“啪嗒”一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掉進了水坑裡。
正待離開的二人齊齊警覺地回身,男人使了個眼色,鄭修立刻點頭,向低矮建築的後面走去。
這地方非常隱蔽,肯定不會有人闖過來,可是這動靜響得也太突然……
鄭修的皮鞋在水坑裡踩出迅疾的水花,忽然又聽見了“啪嗒”聲。
他停住腳步,只見建築正後方跳出一個肥碩的癩蛤蟆,堪堪落在他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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