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香檳,宗老板!”大家繼續揚聲催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似凍結的積冰融解,宗凌終於重新找回知覺,接過香檳走了上去。隨著整個香檳塔的灌滿,在場又是一陣歡呼雀躍,掌聲雷鳴,煙花再次在頭頂轟然炸開,不知道是誰放起了音樂,推來了蛋糕,大家立馬哄搶而上,在高聲大笑中開始了深夜的趴體。
氣氛愈發的高漲。
通常這樣的聚會,重頭戲過後便沒了正主什麽事情。風動的大家吃的吃玩的玩,瘋得不行,就連兩位總助都被大家拉去喝酒,宗凌在大家的簇擁下聊了幾句後,就再沒有去湊熱鬧。
他離開滿是歡呼的人群,在角落沉默看著煙花,半晌才閉著眼,輕輕吐了口氣。
意料不到,是真的意料不到。
他來的時候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情緒竟會如煙花這般被炸得劈裡啪啦。
小孩會騙人,說什麽讓他來公司加班,卻是不聲不響搞得風風雨雨。
“宗老板。”葉承影真是說到就到,突然湊到他背後,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的脖間。
宗凌眼睫猛顫,不自覺將手覆蓋在那處,扭頭去看,葉承影卻是已經到了他的身邊,與他並肩靠著欄杆,眼底的火光愈發明亮,明明是想要開屏的嘚瑟蹦躂,卻拚命按捺住了似的,輕咳了聲,非常矜持地道:“你也不用謝謝我,畢竟我是個好老板。”
聽聽,這是何等巧妙的話術!
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宗凌頂天隻算他的合夥人,要是往低了說還是他的員工,葉承影卻是真正的老板,對他們這麽好完全理所應當,簡直就是不動聲色的宣示他的主權。
驕矜而漂亮的小孔雀。
宗凌腦子裡驀地浮現出這個詞來。
其實說是小野貓也很恰當。
他連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接下來葉承影又要開始嗶嗶了,不管是他裝模作樣還是真的高興,這小孩的嘴巴功夫總是很厲害,但是無所謂,他想說什麽都可以。葉承影天生有種矛盾的氣質,他的野蠻與天真不衝突,他高瞻遠矚絕頂聰明和偏執幼稚也不衝突;他向來不能以常理推斷,是平靜中的意外,是打破常規的驚喜。
亦像是現在,這種矛盾迸發出強烈的吸引力,吸引了好似時常能在他身上看到與自己相似影子的宗凌,讓他胸口的情緒劇烈翻湧,心裡是前所未有的震撼與喜悅。
“我是這樣想的,既然是宗老板的生日,那怎麽樣也得配得上你的規格才行,我們風動反正都不缺錢,沒必要這麽節約是不是……”葉承影帶著點得意的開口,果然在嗶嗶了。
宗凌突然笑了聲。
葉承影話沒說完,聞言便住了口,略挑著眉側頭看來,心說他笑什麽。
可誰知這念頭才剛剛冒起,宗凌突然就捏住他的後頸,輕輕往上拎了拎。
葉承影:?
他猝不及防,瞳孔猛縮,在那個刹那甚至有種幾乎要撞上他面頰的錯覺,但是最終沒有,只是被迫與宗凌貼面對視,那顆烏沉的淚痣與漆黑的眼眸凌厲得毫不避諱,帶著前所未有的濃烈與危險,直勾勾幾乎要逼進自己的眼裡。
他登時僵在原地,腦子空白。
從葉承影的直覺說來,宗凌應當是很喜歡這場驚喜的,危險裡裹雜著的情緒非常正面。但或許是因為場面搞得實在太大,給他的震撼太過,竟讓他暴露點了潛藏的黑暗本性——而這種強勢驟然扼住了葉承影的驕傲與得意,竟讓他陡然生出點微妙的屈辱感,還有難以置信。
……拎,拎他?
當他是貓呢拎他!
即使這動作在很多時候都像是對小動物的親昵安撫,可此時被安撫的那方似乎並不領情,甚至還短暫的陷進了沉默,四周寂靜,連熱鬧的玩笑聲都好像淡去遠去。
半晌,葉承影倏然回神,瞬間怒火中燒,被氣得轉身就走!
尼瑪的,這狗東西。
這麽費心費力的給他過生日,誰給他的臉還在這裡動手動腳?
葉承影總以為是因為上次自己把宗凌叫過來關在辦公室裡的時候扯了他的領子威脅他,他這是在原樣奉還呢,連頭皮都在炸,要是此刻這裡有門,必定會被他摔得震天巨響,然後哐哐哐把宗凌鎖在裡面。
但是庭院沒有,他氣得狠了,只能直接衝進辦公室嘩啦啦掀翻桌上的東西,關起門來暴躁狂怒,但是最後,就連這些震響都掩蓋在熱鬧中。
宗凌倒是什麽都沒說,只是目送著他。
直到看到葉承影的怒氣衝衝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裡,他這笑意才漸漸散去,微微往後一靠,垂著眼簾點煙。草坪上的夜風吹得很烈,跳躍不定的火光將他的食指與側臉映得格外通透。
……是真的很恰當。
有貓科動物的利爪,犬科動物的天真,還有孔雀般的驕傲優雅。
只要想到那小孩身上矛盾而和諧的融合了這麽多可愛的地方,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聰明,以前所有的矛盾他都可以原諒,那些方才遲遲無法平息的情緒,在四肢百骸中奔騰的滾燙,在此刻亦是緩緩平息,直至前所未有的沉寂安靜。
*
凌晨三點半,持續了大半夜的聚會終於進入到了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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