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和他離開時沒什麽兩樣。
此刻,夕陽已經沉沉的垂入遠方的地平線之中,橘紅色的光芒渲染著天幕,顯得遼遠又寂靜。
從窗戶縫隙之中透出來的風不再是那麽炎熱,帶著溫溫的燙,拂過人臉上的時候,和煦而溫柔。
蔣時靠在門框上,做出一副抱歉的樣子:“哎喲,我的書怎麽還在你床上……今天下午沒什麽事兒乾,就整理了一下書桌,不好意思啊。我現在把它們拿走。”
蘭藺應了一聲,坐在他床上。蔣時的床是鐵藝床,床腳很高。
他坐上去的時候,雙腳懸空起來,在空中微微的晃蕩著。
蘭藺穿的是淺色的船襪,露出一大片腳腕以下的肌膚,和黑色相襯,顯得更加骨感漂亮,白皙又矜貴。
蔣時背對著他的時候,那件對他來說小了兩個尺碼的校服被風吹得微微鼓起,撐起青年微微突起的肩胛骨,蘭藺甚至能順著他的脊骨,畫出他的骨骼輪廓來。
看上去不胖,但是壓著他肩膀的時候,有切切實實有著一份重量。
蘭藺安靜的看著,不時伸出手,撥一撥枕著他手臂的小貓的胡須。
夕陽的影子映著桌面上擺出的物品,在牆面上印出淡橘色的輪廓。
房間內很安靜,沒有人交談,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還有小貓被撓下巴時因為舒服而發出的輕輕哼聲。
直到,蔣時忽然“啊”了一聲。
他轉過身,懷中還堆著一遝高高的書,臉上掛著點歉意的神色:“唉,有個壞消息。”
蘭藺rua了rua貓頭,在心中嘗試性地比較起了到底是小貓的腦袋軟,還是蔣時的頭髮軟這個問題,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蔣時退開一步,讓他看見剛剛被自己擋住的折疊床——
最粗的那根鋼管因為不堪重負,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作古了。
整張床怪異的歪了起來,空無一物的情況尚且如此,要是人躺上去,估計更不用說了。
蘭藺抬起頭,看著蔣時:“床壞了?”
“是啊。”蔣時看上去有些遺憾,迅速的背過身去,不讓蘭藺看見自己憋都憋不住笑的唇角,“睡不了人了。對不起啊,我去網上訂一張,這幾天你就和我委屈一下可以嗎?”
蘭藺沒說話。
系統006在他腦中露出了姨母笑:“嘿嘿,這小子,真以為咱們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嗎?我這次敢賭一整包瓜子了!他就是故意的!”
蘭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真是壞小狗。”
他的沉默在蔣時看來,就是否認的意思了。
蔣時有些著急,以為他發現了,也怕是因為蘭藺就算居無定所也不願意和他住一起,拽住蘭藺的衣角:“蘭藺,可以嗎?”
蘭藺終於如他所願,抬起眼睛,視野之中,蔣時那雙黑色的眼睛更加亮晶晶的,像是害怕被主人拋棄或是嫌棄的小狗,含著顯而易見的期待。
可是,蘭藺的反應慢吞吞的,許久才轉過眼睛,像是要審視這張床:“可是……”
蔣時知道他想說什麽,非常殷勤地站在了床邊,像是超市銷冠一樣極盡所能地推銷:“這張床你別看它很窄,其實它也沒有很寬——但是兩個人的話,擠一擠還是可以住的。”
蔣時站在原地,眨眨眼睛:“我的床單是剛剛換的,很乾淨,也很軟。真的,不信你摸摸……”
他好像真有點要讓蘭藺親自摸摸的意思,著急得像是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系統006在蘭藺腦中嘖嘖有聲:“你看看你看看,多麽急切啊~忽略他有時候故意凶神惡煞的話,其實好可愛哦。”
蘭藺鮮少地認同了系統006的觀點——他也覺得是這樣。
蔣時猶豫了好久,還是沒敢直接抓住蘭藺的手去摸,只能委委屈屈的牽著他衣角,輕輕晃動著,像是怕他不信似的重複道:“真的真的。”
“知道了。”蘭藺終於開口,這句話對蔣時來說,就像是如蒙大赦一般的命令,“那這幾天麻煩你了。”
蔣時又及時轉過了身。
他的顴骨有點控制不住了。
想笑。
為了讓自己的動作顯得自然一些,蔣時非常及時的壓下腰,接過纏著蘭藺的那隻小貓。
他心情好極了,用指腹撓三毛的下巴。
你好,小貓咪,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和他睡一張床?
系統006:“……”
顯眼包。
也許是得到了小蛋糕的獎勵,“願望”又完成得很順利,蔣時今天背單詞的效率高了不少。
他做完之後,還額外做了半張文綜選擇題卷,雖說正確率寥寥,但還是比之前的情況略有好轉。
期間,阿姨進來過兩次,看見蔣時在蘭藺的帶動之下竟然如此自律,讚歎道:“蘭藺真厲害。”
讓她出乎意料的是,蔣時竟然也點頭:“蘭藺可好了,他特別耐心,特別溫柔……”
於是,蘭藺和阿姨又被迫停了下來,聽他足足吹了十幾分鍾後,蔣時才放阿姨離開。
太積極了,積極得讓人害怕。
蘭藺幫他批改的時候,蔣時就湊在他身邊,期期艾艾的。
……不得不說,他總有那麽幾瞬間覺得,蔣時的眼睛沒放在他正在接受批判的題目上。
蘭藺把筆放在了桌面上:“你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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