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006講到這裡的時候,語氣都帶著一點人性化的悲憫,歎氣道:“主角真慘。”
也許是怕這凶殘的經歷驚嚇到這位第一次參加任務的宿主,系統006望向蘭藺,安慰的話卡在一半:“小蘭,你不用害怕,我會……”
蘭藺應聲抬眸。
那雙淺紫色的眼睛裡情緒很淡,沒有絲毫波瀾,像是一灘積雪不化的寒潭。
系統006一怔,悻悻然閉上嘴。
這位宿主……看起來好像並不需要它的保護呢。
足足走了十幾分鍾之後,蘭藺才看見蘭家派來的司機。
“小少爺!您怎麽了!”司機一下子就看見了蘭藺,見他面色蒼白,背上還背著個不知道哪裡撿來的野孩子,白襯衫上都染上了許多髒汙。
他連忙趕上來,替蘭藺接過他背著的沉重少年:“這是……”
蘭藺累著了,不想說那麽多話,只是虛弱的靠在車門上,垂著眼睫。呼吸不安地起伏著,氣息淡淡地拂過落著金色的睫毛,輕輕顫動著。
他很累。
可是蘭藺沒有松開那隻牽著謝停舟的手。
少年的手比他大很多,觸感冰冰涼涼的,還有些粗糙。
傷口不斷流著血,順著兩人牽著的地方滴下來,一滴一滴地砸在蘭藺白色的襯衫下擺,染成鮮紅的顏色。
等到司機幫他接過扛著的謝停舟,蘭藺才神色淡漠的收回手。
染著血跡的指尖捏上了謝停舟身上的布料,在為數不多的幾塊算得上乾淨的地方磨蹭著。
司機認出這個被撿回來的人正是太子殿下選中的器官容器,驚愕的睜大眼,一時間問題竟然脫口而出:“少爺,您真的要把他帶回去嗎?”
坐進車裡的蘭藺不鹹不淡地瞥他一眼,血氣攏進袖中,雙眼目視著前方。
“開車。”
*
最終,司機還是屈服了。
十幾分鍾之後,他們到達了蘭藺在貝爾曼島上的別墅。
巨大的聲音和周遭的動靜響亮,驚醒了陷入昏睡之中的謝停舟。
他睜開眼睛,茫然地望著周遭的環境。
這明顯是一間客房,陳設都是新的,甚至還有幾樣家具沒有拆開,包裝紙仍舊孤零零的停駐在上面。
床鋪松軟,床單雪白,和自己身上爛成一塊一塊布條子的衣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停舟忽然愣住了。
已經有多久……他沒有睡過一次能夠被稱為“正常”的床鋪了?
在過往,他一直睡得是冰冷堅硬的監牢、露天席地的草墊,還有髒臭不堪的鬥獸場。
這樣的溫暖和軟度如同夢境一般,讓他足足恍惚了兩秒鍾。
他回神後,這才發現自己仍舊斜斜地靠在蘭藺身上,鼻尖縈繞著的是蘭藺身上溫暖乾淨的馨香。
黑暗的世界裡,只有蘭藺的襯衫是唯一一抹白色。
意識到這一點,謝停舟微不可察的心頭一動,心臟像是被人捏了一把,一抽一抽地疼著。
……他真的帶自己回來了?
謝停舟皺起眉,在心裡否認了這個觀點。
這個人,很明顯就和那些人是一夥的。
他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把自己這個器官容器從太子的眼皮子底下拖了回來,但是,有一件事他很肯定——
面前這個青年,一定和那些人一樣,別有所圖。
是禁.臠、奴隸,還是……他也想要自己的這顆精神力標識?
謝停舟的心沉了下來。
在光線昏暗的客房之中,他就像是躲在陰暗角落裡,向外窺視的某隻野獸。
他不想死。
父母親人的性命、弑門之仇、當初流放他們的審判官……
他還有好多仇沒有報復回去。
……
他更不能死。
身側,忽然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他傷得很重,得拍個片子全身檢查一下。”
謝停舟惶然抬眼,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出現在視線之中。他手上拿著一個奇怪形狀的儀器,邊緣鋒利,在冷淡的白光下閃爍著鋒芒。
幾乎是那個醫生模樣的人靠近過來的第一秒鍾,謝停舟就使出了全部力氣,在醫生的驚呼聲之中奪走了對方手上的“凶器”。
他直起上半邊身子,用尖銳的利刃對準兩人,如同一隻受驚的小獸,那雙黑亮的眼睛滿是驚惶與多疑,嗓音沙啞:“……滾開。”
蘭藺冷淡道:“他只是一個醫生而已,想給你檢查身體。”
果然。
給他檢查身體是假,想看看他到底能有什麽剩余價值才是真的吧?
蘭藺想了一會兒,對醫生道:“你先出去吧,這裡我可以的。”
謝停舟愣住了。
他忍著骨頭斷裂的疼痛,很慢很慢的抬起頭。
謝停舟艱難的移動著視線,終於,對方的臉闖進了視野之中。
他比自己原先想象的要好看很多,五官挺秀,膚色白皙。
整個人都穿著一身素淨的白,如同沃沃新雪,襯得那雙深色的眼睛更加奪人視線。
蘭藺微微俯下身子,謝停舟立即反應過來,反手掀翻立在床邊的輸液架。
哐啷一聲,輸液架上的玻璃瓶摔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瓣,不少甚至迸濺到了床上。
他的動作明顯阻止了蘭藺的靠近。
謝停舟低低喘著氣,冰冷的空氣吸入破損的肺部,帶來一陣疼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