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員像是什麽都沒做過一般,站起身來,面對其他人時,又恢復了平常冰冷的語氣:“滾一邊去,三鮮面是你們能吃的嗎?這是給小雲的。”
“憑什麽?”又是程磊。
他個頭最高,塊頭最大,也是這裡的孩子王。平常沒有什麽是他所拿不到的,卻第一次在這裡滑鐵盧。
他上前一步,絲毫不感到羞怯,大聲詢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他有,我們沒有?”
研究員不解釋,盯著這個小孩看了好幾眼,像是找到了什麽新奇的玩具一般,饒有興致道:“不為什麽,如果你想要的話,你可以爭取啊。”
怎麽爭取?
程磊問出了聲,但研究員並未給他答案,哼著小曲施施然離去,獨留下一群孩子面面相覷,目光最終還是全部凝聚到了雲佩清手捧著的三鮮面上。
那可是三鮮面啊。
這裡從未有過的美食,他們從未吃到嘴裡的東西。
程磊本來還在思考,但看見研究員離開,但沒有帶上雲佩清以及他手上那碗面時,他無師自通,懂得了一切。
哦……原來是這個爭取啊。
程磊是在這裡長大的,本來就沒有什麽道德禮儀,隻懂得弱肉強食,能搶過來,那便是自己的。
而他是這裡拳頭最大的,沒有人敢惹他,包括新來的雲佩清,想必也是一樣。
程磊興奮了,為自己即將獲得那碗三鮮面而內心沸騰著,激動著,他毫不懷疑自己拿不到那碗面的可能。
於是,他上前幾步,身影完全籠罩住瘦瘦小小的雲佩清,趾高氣揚指揮道:“你,把這碗面給我。”
“不。”這是雲佩清的答案,沒有絲毫遲疑。
“你說什麽?!”程磊一股熱血湧上心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你不給我?你為什麽不給我??!”
也真是這個時候,其他小朋友如針扎般的視線朝著雲佩清凝聚而來。
如果不給程磊的話,那他們是不是有機會?
眾人蠢蠢欲動。
雲佩清的眼神很淡然,盡管剛剛經歷了那麽多的事情,他說話依然是隨意的,甚至帶了一絲傲慢:“我不會給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說著,他便將那碗面,引起一切紛爭的那碗面,狠狠摔在了地上,碗四分五裂,剛剛還白白淨淨的面條,更是染上了泥土,變得黑漆漆,但那股香味卻依然存在。
不少小孩的視線看向地上的髒兮兮的面,居然還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好香啊…
程磊呆愣愣站著,似乎還沒反應過來,雲佩清將自己今天唯一的口糧直接摔在了地上。
他瘋了嗎?他不怕受到老師的懲罰,也不怕餓肚子嗎?!
年幼無知的程磊突然感到了極深的恐懼。
但雲佩清早已經轉身離去,不給這些人任何一個眼神,就好像什麽事都不被他放在眼底一般。
而剩下人,在確保他已經轉身離去後,一窩蜂躍到了撒著面條的地方,搶到一口算一口,能吃到肉,或者吃到青菜,那更好,就這麽就著泥土,就著滿地的髒汙,享受著一場從未有過的饕餮盛宴。
程磊沒有上去搶,他只是看著雲佩清背影,一直看著,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自這之後,程磊便邁上了每天每刻針對雲佩清的路上,搶他吃的,撕他的作業本,故意孤立他,甚至有時候還親自動手。
但動手次數比較少,因為他發現,小打小鬧雲佩清懶得管,而真正動真格,雲佩清能給他撕掉一塊肉,你死我活的那種。
人天生就有趨利避害的天賦,程磊每天隻開些“無關緊要”的玩笑,再也不敢動真格。
直到那個特殊試驗品的到來。
之後的事,雲佩清便沒怎麽說了。
在小時候,雲佩清沒有問過他們任何一個人的姓名,而且程磊與當初差距過於大了,因此雲佩清沒有將人對應上。
直到那一刻,程磊看著他說出“故人”那兩個字的一刻,雲佩清才總算從記憶深處扒拉出來了這些片段。
在天眼旁邊,沈平澤聚精會神聽完了這個故事,不可避免感到了心疼。
雲佩清小時候多慘啊。
沒爸沒媽的,被送去孤兒院,還是邪惡組織最初的根據地,在裡面也沒過上什麽好生活,被孤立被欺負……
沈平澤有些呼吸不上來。
但偏偏雲佩清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他的神情還是那樣淡然,仿佛不把自己的事當事一樣,居然還面不改色地說起今晚的調查結果。
“程磊什麽也不知道,通過他說的話,他只是以為自己倒霉,兩輛車相撞恰好波及到了他而已,沒有什麽特別有用的線索。”
“不過,上次我打電話去的時候,程磊說他記得一部分小時候的事情,要給我賠禮道歉,請我吃飯,我會去的,爭取再探查一些信息。”
沈平澤大腦飛速轉動。
首先,這相當於把自己擺在了明面上,主動讓邪惡組織發現自己,危險性極高。
其次,程磊是什麽人?從小就不學好,是霸凌者,你期待他現在能改變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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