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的話,他也想找人合住。
沈知屹側過頭,強調了四個字:“貼身保鏢。”
說完,反手關上酒店門。
新人玩家看得目瞪口呆,貼到一個房間裡嗎?
不過這下他徹底確定先前不是自己多想,這兩人間的關系確實非比尋常。
……
進門後,周祁安習慣性先整體打量了一番環境。
房間裝修和最後的斷頭飯一樣豪華,布局也是仿酒店建造,品質可以夠得上五星級。
他沒有阻止沈知屹跟著一起進來,兩個人在一起可以換著守夜。
累了一天,周祁安直接拆卸掉頭上的麋鹿發飾,定型噴霧殘留的味道有些嗆人:“我去洗澡。”
他要趕緊擺脫這個妝容。
沈知屹輕聲:“衣服給你放好了。”
剛走到淋浴間門口的周祁安腳步一頓,什麽?
在不知道的時候,影子已經把所有東西準備妥當,和上次去沈知屹家裡借住時一模一樣。
周祁安閉了閉眼,不用想,那尺碼肯定也是對的。
深吸一口氣,他進入洗浴間。
現在太陽已經落山,樓道內陰氣開始加重,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夜間肯定有不乾淨的東西出現。
防止被打擾,沈知屹還讓影子換了個牌子掛在門口:
屋內設施損壞,房間暫停使用。
希望外面的髒東西懂事。
沈知屹本來還想再去檢查一遍樓道,忽然,他的身體變得略有些僵直。
伴隨淋浴間響起水聲,室內強光打在磨砂玻璃上,隱約映出裡面人的輪廓。
看得見又看不見的朦朧感中,莫名有一種恐怖的吸引力。水花聲打在瓷磚上,聲音碎裂傳入耳,沈知屹灰白色的眼珠緊緊盯著玻璃,過去許久,才強硬地緩緩垂下眼。
再繼續看下去,他可能會失去克制力。
像是熬過了一場酷刑,不知過去多久,浴室的門終於重新打開。
沐浴液的清香跟著飄散出來,周祁安直接穿著浴袍出來,全身單靠腰間一根細帶束縛著,鎖骨處完全裸露著。
他的發絲還在不斷滴水,這也是周祁安沒有直接穿衣服的原因。
眼下的發量和長度,薄衫會瞬間濕透。
此刻他眉頭微蹙著,吹頭髮最麻煩了。
燈光忽然被遮擋。
濕潤的空氣中多出一道身影,沈知屹沉默地取下牆壁上掛著的吹風機,全程微垂著的頭,散發遮住了五官。
因為他個頭高些,這個角度周祁安依舊能看清對方的表情。
明明在空調房裡,沈知屹蒼白的額頭居然出現了一層薄汗,骨節修長,手背青筋凸起。
“我來吧。”他說。
最麻煩的事情有人接手,周祁安樂得輕松,他坐在床邊,任由那隻修長的手穿梭在發絲間。
沈知屹動作很輕柔。
把頭髮承包出去後,周祁安十分悠閑。
直到一滴發絲滾落的水珠墜在手上,微涼的感覺散開,他有些恍神,忽然回想起一些久遠的記憶片段。
逆行時,衣食住行都在遊戲中。
所以當匹配到一個溫泉副本時,對他而言是一個絕佳的療養時機。
仿佛還能聞見空氣中蒸騰的熱氣和淡淡的硫磺味,那個深夜裡,他提牌,貓腰,鬼鬼祟祟。確定四下無人後,立刻將手中的牌子立浴簾旁邊,牌子上用加粗紅漆寫著:午夜後禁止進入。
“掩耳盜鈴。”石頭的冷嗤聲傳來。
在顯露出一次真實容貌後,夢魘又變回了一顆石頭。
想到這裡,周祁安忍不住看向悉心給自己吹頭的沈知屹。
不清楚為什麽傳說中的夢魘喜歡變石頭,勝在隨身攜帶確實很方便。
那次副本中,其余幾名玩家走得都是喜歡損人利己的路線,周祁安不想在美妙的療養時間,還要分神防備人。
所以當時他十分自信地回應:“玩家對禁止兩個字很敏感,不會輕易冒險來。”
這叫陽謀。
回憶越飄越遠。
溫泉山莊以溫泉水出名。
水質泛著古怪的乳白色,比尋常的溫泉水溫度要略底些,周圍沒有太多氤氳的霧氣,空氣中漂浮著一些小水珠。
副本中什麽古怪的場景都見過,確保溫泉水是從地底源源不斷流出就夠了。
“英俊善良的石頭先生,有鬼來的話,記得提醒我一聲。”
石頭沒有回應。
沈知屹這裡,從來是沉默等於默認。
長時間緊繃的神經一旦放松下來,困意和疲憊接踵而至。
身體在退化過程中,變得格外渴水。他不自覺把身體往水中淹了點,一小寸接著一小寸,迷迷糊糊中不知過去多久,忽然傳來水花濺起的聲音。
一張蒼白冰冷的面孔出現在眼前:“你是想變成水鬼嗎?”
再度想起來這一幕時,周祁安還是有些心臟跳動失衡。
當時沈知屹的態度不算好,然而一隻大手卻悄悄托著自己的後腦杓,防止他沉進水裡。
那個姿勢沒有著力點,他只能扶住下對方的肩膀借力,期間清楚感覺到男人衣物下的肌肉緊繃了一瞬間。
夢魘的體溫比日常高了些。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才是讓他真正心律不齊的原因。
尷尬的姿勢中,自己第一反應是拿出一個道具:“吹口氣。”
沈知屹條件反射照做了。
“體溫比日常高了四點七度。”
四點八,四點九,五度了。
“朋友,你是步步高哎!”
社死的畫面無論過去多久,一旦想起來都讓人腳趾縮了縮。
‘也不知道我當時都在想什麽。’
周祁安揉了揉眉心。
沈知屹似乎察覺到他狀態不對勁,把吹風機拿遠了些,問:“怎麽了?”
周祁安搖頭:“沒什麽。”
空氣中的氣氛一時有些沉默。
其實從一起看流星雨後,也可能是更早一些時候,有些東西似乎就在不知不覺中變質。在不斷對話嘗試吸引夢魘注意力的過程中,自己同樣養成了分享欲。
這才是最危險的欲望。
只是他很清楚在接走母親之前,不是考慮其他關系的時候。至於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暫時不戳破窗戶紙就行。
曖著去吧。
那個溫泉山莊的夜晚,就在他做好決定的時候,溫涼的氣息忽然接近。
唇畔明顯覆蓋上了不屬於個體的溫度,時至今日似乎也殘留著微微的觸感。
大手托在腦後,對方呼吸甚至比他的還要紊亂。
那個時候周祁安心中只剩一個想法:
媽,窗戶紙被捅破了。
回憶和現實交織,周祁安下意識仰起頭。
沈知屹現在的體溫也不正常,遊離在發絲間的掌紋,甚至有些微微燙人。
從他的角度看,燈光順著周祁安的鎖骨還在往下流淌,後者仰頭的刹那,脆弱誘人的喉結暴露出來。
他還能保持正常體溫就不是怪物了。
終於,沈知屹不受控制地俯身,灰白色的眸底,藏著岩漿般恐怖的狂熱。
唇瓣真正貼近的刹那,周祁安沒有拒絕。
很輕,很柔軟,沈知屹還想要進一步唇齒相依。
為了這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值得他溫柔相待——
咚咚。
咚咚咚。
外面傳來了不間斷的敲門聲。
“……”
虛偽的慈悲面具瞬間出現裂痕,門口的掛牌顯然沒起一點作用。
沈知屹陷入沉默:世界,毀滅吧。
先前的柔和蕩然無存,他冷著一張臉朝門口走去。
“保潔在嗎?”外面傳來一道似乎聽上去很耳熟,但又想不起來的聲音:“老板讓我帶你過去。”
徹底進化前,這種招式還管點用,但現在周祁安可以立刻分辨出這種感覺是虛假的,八成是外面鬼的能力就是利用聲音蠱惑人。
“先等等。”周祁安略一思忖,阻止沈知屹準備粉碎這隻鬼的想法,說:“留著它還有用。”